“你当时还留了一支引魂矢。”恒忘泱开口。

他倒是饶有趣味地在眼前人身上扫视一圈：“你把它藏在哪？”

“心里，”温相宜并不隐瞒，平静道，“汲我心头血以保持灵性。”

所以她不出去，是真出不去。

当年被囚时，她的根骨就已经被废，气海被破，周天经脉寸断。

下丹田封闭，元气不能运转，武躯所积攒的所有力量终究会向外散化，所以无论是中丹田还是上丹田，都没有再行破除的必要恒息营也不会非把她血肉都给扒开，看看她究竟藏了什么就是因着这么一个盲区，她才能把一根引魂矢刺入胸口，借心头血蕴养，任凭呼吸、心跳的剧痛都藏匿其内，不肯随意使用。

“原来如此，我说都废了根骨，怎么还能有这一矢。”他笑了笑，“温师对人对己，从来够狠。”

温相宜没生气。

她已经过了生气的时候初初确认恒氏兄弟并没有遵守当初契约的时候，她已经出离愤怒了但思考得越长，冷静就越多。

当她的引魂矢盘旋在瀚海城的上空，在她的“标记点”心头跳跃，将这漫长时间内发生的一切都反馈给她……她仅剩的情绪慢慢地也被这些年月里变迁的故事给消磨得差不多了。

她能窥出足够的信息。

也能从当代教主对外不止息的疯狂吞并之中，触摸到更多的真实。

但话当然不能这么说。

“我总要留个心眼，看看我舍却一切换得的承诺是否被兑现。”她的脸容苍老倾颓，眼睛却依然有年轻时的神采，“不然怎么知道，有人能欺我如此之甚！”

第0401章 对垒

恒忘泱翻了个白眼，微微抬起下颌的时候，有灯火照在那脸上，光影叠加之间，冷峻的轮廓更显出分明棱角。

“温师当年可没限定时间。”他睨着人，神情恣肆得甚至有些邪性，“怎能说是欺呢？”

温相宜这回倒是被气笑了：“你与我玩文字游戏？”

“说到底，拿道途做抵发的誓，”他开口，“有什么理由去违背？”

“所以你要我相信十五年都不见应誓，”温相宜双目幽深，怨气沉沉，“未来还会应？”

“未到时机，问心无愧。”恒忘泱眯起眼，“你若不信，那就活到你想见的未来！”

温相宜喉间微动，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你以为我还有下一个十五年？我一个废人拿什么与你们耗时间？”

恒忘泱并没有多少耐心，此刻的神情轻佻得近乎恶意：“耗不到，那就抱着你的怨气去死！”

温相宜深呼吸。

她忍了又忍，到底还是骂出声：“疯狗崽子！”

当年若是真要争，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至少最大的权利是掌在她手中，她的拥趸依然多得杀不尽。

可一旦两方开战，千极教必然四分五裂。

她懂分寸，但有些人不懂。

她有底线，但有些人没有。

两兄弟能力极强，脾气却一个比一个坏，心性一个比一个顽固，甚至骨子里就有一种毁灭式的凶性。

那种锋芒强烈到噬人也噬己。

正常人不能跟疯子争温相宜到底退了一步而这一退，就把自己退到了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

面对如此不痛不痒一句辱骂，恒忘泱倒也没怒，只是用令人心惊肉跳的眼神盯着她许久，似乎觉得人都快死了，计较没什么意思。

他慢慢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废话不多说，入侵者究竟是何人？”

温相宜看他：“堂堂千极教教主，竟然查不到几个入侵者？”

恒忘泱眸光如利箭：“你莫不是在替他们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