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醒未久的人也就循声慢慢转过头来,黑色氅衣之下一张脸白得像雪,只冲着她微微点头,算打过了招呼。
阿霖很难掩饰内心的雀跃,疾步向前。
即便是盏纸糊的美人灯,也是稀世之貌,实在叫人动心呐。
抬手奉上药碗,小雨端了药过去,捧在手心里喂她。
药很苦,难以下咽,颇饮了些许时间,小雨放下碗的时候,得拿帕子给她擦额上渗出的汗珠。
云台主抬头问了些瀚海城里的情况,阿霖一一作答,但也没见她有什么格外的表情,只是见她很快就精力不济,昏昏欲睡。
阿霖立在旁边一眨不眨看着小雨服侍她再度躺下,两人才蹑手蹑脚出门。
“早上又吐血,”小雨合上门立在廊下,才敢说话,“我都不敢跟主人说。”
两人对视一眼,阿霖道:“今日吃东西了吗?”
“只饮了点米汤。”
这就很叫人发愁了。
阿霖说:“这样不行,还是得如实禀报,主人过不来,总也会派个厉害的医师。”
小雨叹了口气。
又道:“外面情况尚好吧?”
“就跟我说的那样。”阿霖说,“风声传得很邪门,倒也扯不到我们头上来。今年就挺奇怪的,多少年没见那么多雨。”
阿霖不是西州本地人,最初与小雨一样是被卖到西州的,恰好被一个常年在西州做生意的简姓大商贾收养,真要说起来,她们俩先是简家的人,然后才加入密瓶轩叫简锐意一声“主人”,端得是理所应当。
由于在西州待了多年,她们对于当地的情况相当熟悉,西州从来少雨,缺雨的常态更能显出早先那场暴雨的骇人程度。
那雨竟然是咸的!
若非没有鱼,恰似一片海倾倒而下也算是应和了“瀚海城”的名字。
可是咸腥味极重的雨也就罢了,在那场雨砸下来的片刻之后,下来的就变成了冰雹,瀚海城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冰、雹!
闻所未闻!
老人们都说,世之终末,连天灾都变得古怪起来。
不过,异象多了也有些好处,也正是因为异象而转移了城中人的注意力,掩盖了她们主人横跨整个郁境将云台主从东域滨海转移到西州的事实!
虽然都有个“海”字,东域的海是真正的海,西州的却是戈壁滩之中、无垠的沙山岩海之间一些零散分布的内陆小泽,因为少见,才得了“瀚海”的名头。
即便影阁主早就有计划建这么一个通道,阵图也是在有条不紊搭建过程中,但动用一个半成品,还是不经测试直接将个大活人送过来,想来也真是走投无路、无计可施的险要关头了。
云台主到底惹了什么仇敌没人敢问,但说到底,瀚海城还真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
招秀醒得少,昏睡的时间极多。
身体遭受太严重的损伤,为了维系最低条件的运行,已经耗尽她的精气神,以至于没留给她多少清醒的空间。
对于简锐意怎么在姬胜雪剑下把她从海上搞到西州来的,她没弄明白。
对于蓝祈留给她的灵犀蛊是怎么发挥作用、将她一具几乎板上钉钉的尸体给救活的,她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这一回是真的玩大了。
丹田破灭,先天元炁散尽,不仅是道者修为没了,连早年入道的武者之躯都崩溃了。
现在的她虚弱到连普通人都不如。
更别提里里外外的伤势,她自己瞧着都心惊胆战。
姬胜雪那几剑,可比她自爆丹田都要狠,那些杀伤性极强的剑意,大肆破坏她体内生气,若非心蛊保她命脉时,将大量剑意一同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