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陈嘴硬,其实心里还有点打鼓。怕处理不好耽误了小镜子,两个翻到五更朦胧睡去,到了早饭时才前后醒来。

狄希陈等不及吃饭,伸了头出去看,码头上晨雾还没有散去,孤零零一顶小轿摆在那里,边上是那两个秀才,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半截。那个高个子的见狄希陈探了探头,忙扶了轿子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出来。狄希陈拦了船家,不许他们就架板,叫小镜子出来。

此时船与码头中间隔了有一丈来宽,小镜子一步一步挪到甲板上,站了那里流泪。那个妇人与高个子秀才也都是泪流满面。素姐见了心酸,就要叫人搭上板让人家母子过来。狄希陈道:“带了小镜子回仓里去。”

那妇人见女儿进去了,仓外站了一排膀大腰圆的壮汉,船主人并没有要他们上船地意思,与儿子低头说了几句话,高个子秀才就冲狄希陈道:“实是舍妹,她左耳耳洞比右耳略低一点。不信还请大人查验。”

狄希陈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耳洞高低一眼就能看见,凭了这个就说我女儿是你妹子,真是笑话。”高声叫船家开船道:“咱们移了别处去,有骗子要哄我呢。”

那秀才急了,急忙跪下道:“大人请留步,我妹子实有标记,只是当了人不好说得。”

狄希陈就叫柳嫂子过去,那妇人微微低了头说了几句,柳嫂子回来道:“是了,小镜子身上是有这么个表记儿,才来头一天我给她洗的澡呢。”

船仓里素姐看了小镜子道:“是你亲娘跟亲哥哥不是?若不是,咱们开了船就回山东。”

小镜子哭道:“实是我亲娘跟哥哥,边上站的是我表兄。”

素姐道:“是他们卖的你?”

小镜子摇头道:“是我爹爹,因大伯贪墨,要填补亏空,将家里的房产田地都卖干净了,又趁我娘回娘家借钱卖了我姐姐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