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姐道:“你娘在南京,你怎么到了四川?”小镜子哭道:“我跟姐姐不是卖给人家做使女,是卖给了青楼。那个妈妈买下了我们,也怕有祸事,带了我们去四川,趁了一天黑夜在一个小镇歇脚,我姐姐推了我下船,谁知遇到一个婶婶,说要帮我告官,就把我哄了跟她走,打了七八次,才卖到咱家来的。”
素姐叹息道:“原来你是打怕了的,难怪怎么问你都不肯说。”
狄希陈站在门口都听见了,气得满脸通红道:“这也是亲爹,若是让我遇见了,先拿板子敲死他。”板了脸叫请小镜子的母兄进仓说话。
素姐沉不住气,见他们进来。劈头就骂道:“你们还有脸来找她?”
那个妇人慢慢跪了下来道:“外子当时也是无法可想,卖了两个女儿,没有几日就自己投了江。还请夫人容我们赎回女儿。”
小镜子躲在素姐身后。想出去,又不敢出去。素姐握了她地手道:“不要怕。你是咱们家人,见见亲娘也没什么,咱们不会卖了你的。”
小镜子膝行到母亲跟前,磕了三个头道:“女儿已是狄大人家的婢女,母亲地养育之恩。只有来生再报了。”说罢头也不回进了里边,将门关上了大哭。
那妇人呆了一呆,立了起来道:“咱们回去罢。”
小镜子的哥哥哭道:“娘你天天哭泣,好容易见着了小妹,咱们一定要把她赎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汗巾包儿出来,揭开了里边三五块碎银子,两只金戒指还有一块玉,捧到狄希陈跟前道:“寒门小户,只有这块玉还值几钱银子。当能抵身价。”
狄希陈见那玉温润明净,就伸手取了细看,装做贪财地样子道:“这是半边。若是一对还值些钱。”
那妇人道:“那一半原是小儿地聘礼,若是为了自己家女儿害了人家女孩儿却是不仁。此物虽只有一半。也值几十两银子。小女的身价尽够了。”素姐见她荆钗布裙,说话行事却自有威仪。忙道:“陈哥休要再耍了,把东西还人家罢。”对她施礼道:“外子也是心痛孩子,怕又叫人卖了,所以试你们。”就叫小春带小镜子出来,捡了她地贴衣服和铺盖出来,又对她道:“你哥哥连自己定亲的信物都舍得拿出来,想来不会再卖你了。”
等素姐去取了那个小包出来,小镜子已是倚在她母亲怀里,三人正抱了头痛哭。素姐拉了小镜子手将包儿塞给她道:“今天你们一家重逢,是喜事呢。这里是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小镜子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就要还给素姐。她哥哥听说里头有卖身契,忙夺了回去,到手才觉得这个包大了沉了,解开来看,四只金镯子底下压着张纸,他先捡了纸看真是卖身契,揣了怀里才将镯子包起来送到素姐面前的桌上道:“赐还契纸足感夫人大恩。”一手扶了妹子,一手扶了母亲又对狄希陈夫妻行了礼就要出去。连那块玉都不肯收回。
狄希陈忙道:“这是贱内与令妹地妆嫁,你要清贫由你,令妹嫁了出去,若是没有半尺布两个盆如何使得?”
素姐就将银子玉和镯子全塞到小镜子的妆盒里,对小镜子道:“我们家在哪里,你知道的,南京城里还有个荷姐姐,嫁了周先生,你也认得的。若是人家给你气受,回山东找咱们,还是找你荷姐姐送你回来都使得。”
小镜子此时却有些舍不得素姐,又跪下来哭道:“大嫂,我舍不得你。”
素姐笑道:“傻孩子,女孩儿总是要出阁的,说不定将来你嫁了丈夫,到山东来,咱们又在一处了呢。这几个镯子不值什么钱,你若是不收我就恼了。”
小镜子本来是富贵人家的女孩儿,并不晓得生活艰难,只有被拐卖那几天吃了些苦头,也不把这几两金子放在心上,点了点头道:“我都记住了。小紫萱还有十来篇字没有写,大嫂记得叫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