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着他:“谦哥,你真的……不过河么?”

段容谦望着那河水,久久不回答。忽然道:“我不是说过么?我要去燕京……”

“你真要去燕京啊?”

段容谦又不答了。不知为什么,他又突然沉默起来。

我也不说话了,在这离别的时刻,心里自然有些不舍。

我们相伴了两年,两年时间,他就好像我的亲哥哥一般,护我周全,教我武艺,还让我见识了那么多从前没有见到的风光,告诉我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世上,很难再找出一个人,像他这样,为我做了这么多。

可是他却突然说要走。

正这样想着,段容谦从怀中就先掏出一张信封,递给我:“这个拿着藏好,你们路上若是迷了路,不晓得怎么走了,便按照这信里所说的去走,也可以找我的人来领路。我那里面有银票,你们可以去票号兑银子,钱不够花了随便取。只是有一条……”他说着,终于看向我,黄河上的风正吹着他头上挽起来的浩然巾:“小长,你千万要沉着冷静,不可意气用事。凡事让三分,这江湖上人心难测……”

我心里一暖,伸手握住他的手,止住他的话道:“我知道,你放心。”

说着,看向他的眼睛: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都二十五了,他还当我是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吗?

段容谦看我的眼睛笑了,也伸手握住我的手,紧紧握了一会儿。这时候,文音见了,早借口去看船,知趣地离开了。

我看看文音,一溜烟已经跑得没了影,不禁笑了笑:“这小丫头倒真的懂事。”

段容谦却将我的手拿着放在自己两手中,也笑了笑,道:“是啊。只可惜她……会错了意。”

我听了这句,心里一动,抬头看向他。他两眼深深地望进我的眼里,一字一字道:“可惜……我们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谦哥……”

段容谦望了我一会儿,低头笑了,有些苦涩,又有些无奈:“谦哥……”他重复了遍这句称呼,抬头看看那河水:“我记得从前,你都是叫我‘段大哥’的……”他沉默了一下,又笑道:“不过,我还是喜欢如今这个称呼……虽然左右都是‘大哥’,不过后来的明显比一开始那个要亲热……”

我心里颤了颤,望着他:“谦哥,我……”

他转头看看我,微笑着:“你不用多说,我心里都知道……”他一面拾起一块石头,向着黄河扔了过去,一面道:“两年了,我们一直走过来,我很……很知足了。我们玩得那么痛快,走了那么多路,我还有什么不知足?枉我成日一副潇潇洒洒,宠辱偕忘的表情,却一直执迷不悟!我想……我早该知道了……”

我忍不住道:“段大哥,你不要这样说,我……”

他闻言转向我,静静地等我说下去。可是我见了他那样安静的表情,那阳光正好照在他头顶,他背后都仿佛陷入了一片金色里。

我忽然就说不上话来了。

段容谦继续看着我,笑着说:“你想说什么呢?你要告诉我,你终于要跟了我么?”

我低下头来,不说话。

段容谦继续道:“小长,不用你说,你的什么心思都写在你脸上呢。我一看就知道你想什么。这两年来,我知道,咱们玩得很开心。可真的,我发现,仅此而已。我努力了两年,但是方才……方才我见了你脸上那种表情……你听到那首黄河上的船夫唱的歌的表情,这表情我两年里见了很多次了,每次都是在你看到你手腕上那两只手环的时候……我一见你那表情,心里就明白了,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向后仰了仰身子,呼出一口气,道:“我知道那个人,还在你心里……虽然你们这辈子只怕都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