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青忽然就不说话了,只是沉默不语。我们都沉默着,我是在等她一句话,她却不说。只听得北风呼啸,大雪纷飞,阿莫在前面纵马急行,鞭声阵阵,近处山头,有只鸱鸮在低声嚎叫。

“青姐,我……我想见他……”我再也忍不住,终于颤抖着说道。

靳青呼一口气,将我往怀里揽了揽,一挥马鞭,加快前行,口中沉声道:“阿汜他……他并不想见你。”

我心里发热,有些急了,道:“为什么?……为什么都这时候了,他还是不见我?”

我就要走了,马上就要跟着段容谦他们往南去。这一去,是当真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他对我什么心意。虽然,已经这样迟。

可是,他还是不肯见我,就连这最后的一面,都这样不想给与。

他总是这样子,什么都不跟我说,就自己做决定。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改变不了。

靳青道:“长安,有很多事情……很多事情是你不知的。”她顿一顿,道:“阿汜如今在和李存勖争得紧,目下又有你牵绊着他,他像疯了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就只为了把你救出来……他平生从不弄险,可是为了你,他已经不知冒了多少次险……只是……”她越说越加黯然,摇头道:“只是我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让我们来救你,自己却不肯来见你可是他就是这样的人……”她叹息一声,望着远方,勒紧马缰,道:“你们两个,太难,太难了……”

“我知道我跟他是不行的,终究是不行的……可是,我如今就是想要见他……见他……最后一面……都不行么?”我喃喃地道,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长安,你不要再想他了……阿汜,阿汜如今也是……”靳青说着,渐至于声音低了下去,居然呜咽了起来。

“青姐!他……他怎么了?他有什么事?”

靳青道:“你……你前些天整日同他在一处,难道没发现他……他有些不寻常么?”

“什么不寻常?”我的思绪潜藏进这深黑的夜幕里,仔细想着。

我忽然就想到了那一晚,他喝醉了酒,醒来之后,居然变作孩童一般,像是得了什么病一般,什么人都不认识,只记得我这个名字。

“青姐,我……你是说,李承汜他……他得了什么病了么?”我颤抖着,发问道。

靳青点点头,久久不语,黯然道:“那……那是苗疆的蛊毒……蛊虫能损人心智,中毒者随着时日的加深,会渐渐丧失心智,最后返归孩童,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心里像突然跌进了冰湖一样,又冷又寒,颤抖不已。我那时候见了李承汜发病,已经有些疑心。可是我怎么会知道,他的病竟然如此可怕,竟然是要损人心智,把人打回孩童的智力……

我说不上话来,只是呆呆地想着。听得靳青又道:“此毒非常厉害,便是从南诏回来以后,便中了这毒,只是他……他一直瞒着,不让你知道……一回到金陵,那毒便发作了一次,他忘了很多事情,后来服了九华凝玉丸,方才好了……所以府里便没了这药,所以我后来治病要用的时候,还是你从宫里拿给阿莫的。阿莫都说了,结果阿汜他知道了,整个人掉了魂一般,整天闷闷不乐……我们一直往南寻大夫诊治,回到北国以后,继续找,可是没什么头绪……我们把在南诏的那位季先生找到了,他是“黑玉断续门”的传人,久匿江湖……但是他也没有好法子……”

阿莫这时候缓了缓前行步伐,等我们迎上去,低声道:“青姑娘,咱们要快些了……”

靳青点点头,道:“我只顾着跟长安……跟长安说这些,忘记了……”

“阿莫,你也一直知道,对不对?”我问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