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汜一直站在那儿,默默地听自己的大哥数落自己,此时淡淡地道:“大哥何必作此想法?竟如此看不起自己?只嫡子这一个身份,小弟怎能与大哥相比?”

“嫡子?”李承泽重复了这两个字,忽然仰头哈哈大笑:“阿汜,你莫告诉我你不知道!如今到了这晋国为质,嫡子意味着什么?……身为嫡子,就必得跟自己老子一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永世不得回国!”他声音高了,越加凄惨起来,听上去直让人浑身发抖。

这时候我才发觉,有雨丝飘了下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雨并不大,只是淅淅沥沥地洒着,我小心走了几步,到了柳树下,将那枝柳条扯过来掩住自己,继续听着。这时候阿碧便悄声说道要去拿伞,我赶忙摆摆手制住她,生怕惊扰了那一对兄弟。

这里只听李承泽继续道:“可是庶子呢?那就不同了,敌国可以尽情封赏你:因为你是庶子,你不用承袭大统;就算……就算质子身死,还有下一代来顶替,那便是质子的嫡子!……当真可笑啊,啊哈哈……”他声音本来就病弱,如今狂笑起来,听上去如同哭一般刺耳。

李承汜终于冷声道:“大哥你莫不是没有吃药么?今日说话越发胡言乱语了,现下父王正在病中,你……”

“不要跟我提父王!”李承泽忽然怒道,扯住他的衣服道,恶狠狠地道:“父王这一病,莫名其妙,我看其中另有玄虚!个中缘由,我看……只有弟弟你知道吧?”

李承汜望着自己的哥哥,静静地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父王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怕你比谁都清楚吧!”李承泽放开他的弟弟的衣服,冷笑道。

李承汜看着他哥哥,忽然走上前一步,一字一字正色道:“大哥,你这话可不要乱说!父王他的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从前在燕京的时候就有这病,如今到了晋国,南方秋雨阴湿,故而难以适应,又加上你上一月孝敬他的酒,两厢催促,这才病势加重,你怎的却怨到我头上!”

李承泽转过身去,冷冷地道:“我管不得这些。反正父王如今的病势已经成定局,我看……我看也就是这样了,若是最坏发展下去,你……”

“大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么!”李承汜突然大声道,话语里已经隐隐带上了怒气。

李承泽果然不再说了,两个人又沉默起来。只听得到亭子一角,挂着的风铃,在轻轻地响着。

片刻,李承泽微微驼起的脊背直了直,道:“我不跟你废话。对了,那晋国公主可还在咱们府上呢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小佛爷,你若伺候得她好了,一样不用愁的。”

我听他们忽然又谈起我来,不禁更加来了兴致,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凝神听着。这时候,雨却下得大了。雨声混杂风声,他们说话便有些听不清。李承汜抬头看了他哥哥一眼,又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但是只又听得李承泽道:“……莫以为你跟她之间的事情我不知道。那小公主从一进府,两只眼睛就提溜溜只盯着你看,打量我看不出么?听闻你曾当过她的伴读,这中间有多少事情,我们这些外人自然是无从得知的……”他说着,话里有话,那苍白的脸上现出狡黠又猥琐的笑。

李承汜忽然就沉下脸来,终于向前走上一步,怒道:“大哥你说我便说我,何苦累及别人?这事情同公主没有半点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莫要扯上她!”

李承泽听了,哈哈一笑,转过身来,指着他道:“正说你心虚!被我一试便试出来,你若是对她无心,为何我说到她,你如此激动?……”他说着,走进李承汜,道:“阿汜啊,男人三妻四妾,又有何妨?我可还记得,你少年时在外面乱闯的那几年,认识一个叫青儿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