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渐渐转凉,这是金陵的九月十月,正是雨水最缠的时候。夏天的那些雨虽然下的大,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至多一天也就完了。而到了九月十月的时候,秋雨绵绵,有时一连数日的阴沉。一场秋雨便是一场凉,天渐渐地冷了不少,那些得病的人就越发地不容易好了。我听说北瑾王从雨开始下了之后,就没断过叫太医院的医官。
由于北瑾王病势沉重,是以父皇为了表示慰问,特派了七哥、八哥并我来王府探望。
北瑾王府离着李承汜新修的宅邸不远,但是比起李承汜自己的新府邸来说还要寒酸一些。毕竟是质子的居所,也不可能太奢华了。我们到了那里的时候,早有王府的人在那里恭候。北瑾王的夫人听闻近日也因为夫君的病,日夜忧心,积劳成疾,是以也卧病在床,同北瑾王一样不能出门。在门口迎接我们的,是北瑾王的两个儿子嫡子李承泽,也就是李承汜的大哥,并庶子李承汜。
我们身负父皇的圣意,见了面,两个兄弟自然要行君臣大礼,然后七哥则代为传达圣意,说了一番安慰的话。
李承汜的这位大哥我还是头一次见,人长得跟他弟弟很不一样,只是眉眼间有那么一丝相像。整个人瘦瘦的,特别是那惨白的脸,个头也不如他弟弟高,而且还有些驼背。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也软绵绵,仿佛一阵风就会吹倒似的,跟李承汜的高大轩昂完全是两个样,真不知道这两兄弟怎么差别如此之大。听说,李承泽自小就体弱多病。
七哥一面说,李承泽便连声答应着,只是说话有些气喘,让人看上去都有些为他担心,这少年会不会像他爹爹一样,忽然也病倒在床上。李承汜则一直守着自己庶子的位分,站在兄长身后听着,只是低着头,也不敢抬头来看我们。
寒暄几句,便进得厅堂之上,喝了一会茶。七哥便说要去看看老王爷,李承泽哪里肯不答应。在旁陪坐的李承汜却忽然道:“只怕家父正在病中,三位殿下若进得房内,受到侵染,就不好了。不若就在此相留,我兄弟二人不敢怠慢。圣上同殿下们屈尊寒舍,仁慈慰问,我们这些罪臣已经是受宠若惊了,如何当得这般照顾?”
七哥和我跟八哥互相看了看,心道他说的也不错,只是皇命在身,岂能违抗?于是七哥便道:“虽是如此,但还是要前去看看老王爷,好让父皇他老人家放心才好。”
于是我们又往北瑾王的卧房中来。
到了卧房里,那房中也尽皆是一股药味。我因未曾出嫁,又是女客,是以只在外围站着,不敢近前。远远只看着北瑾王的床榻都挂着高高的帐子,惨白惨白,就如同他大儿子的脸色一般。北瑾王瘦的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枯柴一般,说话也是很不清楚了,声音听上去毫无气力。只是在床上向我们行了一礼,七哥还赶快让李承泽止住了。于是我们又同他寒暄几句。
因为这病确实可能会传染,所以八哥只让我往外面站,就立在他们旁边听着。李承汜站在我的对面,低头陪侍在侧,一会儿还帮着自己的兄长给他父王穿好衣服立起来坐着。然后自己又站着不说话,他有时候抬头,明明看见我,却又假装没有看见似的,别过脸去。
我们探视完北瑾王,七哥看样子已经是不愿多呆了。便在大堂相留吃茶,李家兄弟坐着,说了一回话。忽听得那面喊李承汜过去,李承汜便告了个见谅,自先去了,留李承泽一人在这儿。八哥却忽然想起来道:“长安,听闻王妃也病了,我们是男客,不方便进夫人房中,你代我们前去看一下吧。”
我于是答应着,叫阿碧陪着,跟着到了北瑾王夫人的房里。
王妃的房中倒是比老王爷的房里气味好闻得多,那是妇人身上常用的熏香味道。北瑾王的夫人,李承泽的亲母,李承汜的嫡母,此时正半倚在床上,靠了一个靠山垫,就势在床上向我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