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又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江闻就拿起桌上的电话,安排人过来接收文件。

等那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江闻几乎是同一时间收笔、合盖,而后,那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时间不偏不倚,刚刚好,丝毫没耽误任何一点子功夫,一切都恰到好处的尘埃落定。

简直是叫人不得不感叹,江闻那将所有事物都玩转于股掌之间的计算能力不只是自己批阅文件所需的时间,就连来人走到办公室、甚至是敲响房门这么一件小事所花费的秒数,都被他归到整体的盘算当中,还能预估得如此精准。

只见那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是一个模样看着也还算年轻的男人,脸上的神情,却是难以从他这种年纪的人身上看到的老成持重、庄严肃穆,仿佛不只是过来拿个文档而已,而是接过了什么极难、极重的课题。

那刚刚速度如飞一般处理文件的江闻本人,反倒是神闲气定的、不慌不乱,从表面来看,一点也看不出他才高压紧凑的完成了工作。正站起身来,稍微活动活动了肩颈,便拎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了上去。

两人乍一相比起来,竟是那来人,比江闻更像方才一一审处、检校以及改订文件的人。

但对方见了这一幕,非但没觉得江闻玩忽职守、胡乱对付,反而眼里的崇拜和敬重,是更加深切了。

对方声音沉沉地与江闻打了个招呼,便过去小心地抱起文件。江闻倒只是顺口应了声,便扣好扣子,走在对方前面,率先离开办公室。

那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些天来,江闻都不再同以前那般玩命工作、一天的时间做四五倍的量,基本上是一到下班的点,就赶着走人了。

但也不会有人对此有所怨言,觉得领头的都这样,他们这些做小的,更不用好好工作了。

毕竟,纵使江闻不再从头到晚都在江家大院里待着了,也不意味着,他那工作效率,就会急骤降低。

就算因为时间成本的减少,量的处理,会跟着变少。但军院里的人不至于连这点数都算不清江闻以前那是超负荷处理。现在不那样了,不代表他一天下来审理的文件,就会比常人做得少。

甚至全然相反,那工作量,依旧是旁人想要追赶,都追不上的速率。

那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领导开始关注身体、多加休息了,又有什么不好的?

简直是好得不得了!领导“放假”,他们当然是能跟着一起享福了总算不用再跟以前一样,抬头低头,都是夜以继日的工作。

想着,那人的脚步都轻松了一些,一走出门,就习惯性随手替江闻把办公室的门给带着锁上了。

结果等他抬起头来,就发现江闻那高大到让人望而生畏的身影,竟还在那走廊遥远的另一头,跟他要去的方向,反而是有些相近。

奇怪,江闻以前不是忙完就往大门的方向去了么?怎么今天一反常态,走的不是通向外面的路,而是往那江家大院最中央、江家大宅的方向去了。

而江闻还确实如那人所想,一路大步来到大宅,走了进去,却不是要乘电梯去那最顶层,见江永年,而是从大厅,拐进了庭院,又从庭院,拐进了另一座稍小一些的宅子。

他一进去,就见自己的母亲坐在那,一手拿着不知是什么的文件在看着,温蔼的眉目一眨不眨,还微微压着,聚精会神的。

平日里那端丽亲民的气派,大多都转变为了另一种稍稍有些镇压的,但又不同于江闻或者江永年那么凛然的气场。

倒是一种尺度方方面面都拿捏得刚刚好的气势,足以让人会对其察言观色,不敢轻易冒犯,又不会觉得自己与之有隔阂,只会将其当成一个对自己谆谆教诲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