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像沈行那样纵容她。
侍从们边骂边将她扭送关押到旁边的另一个营帐里。
没有点烛, 一片漆黑。
宋婉在黑暗中枯坐许久, 眼泪流个不停,擦了把脸, 发现手心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是沈行的血。
宋婉呆呆看着掌心,他早就在她及笄那年悄然侵入了她的心, 她一直都喜欢他呀!
而他从未以家世谈吐、品行见识来衡量过她。
他只是喜欢她。
而她是怎么想的呢, 居然会伤害他, 让他流血中毒命悬一线!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宋婉的心里有什么轰然倒塌了。
婢女进来, 点了烛, 又要了些热水来, 将杯盏递给宋婉,“姑娘,别哭了, 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奴婢看您一直发抖。”
宋婉如梦方醒,抓住婢女的衣袖, 热水洒到手背上都不自知, 她颤声问:“他怎么样了!?”
婢女小声道:“郎中已经在诊治了,军营里的郎中是出自江湖草野, 有许多偏方呢。指挥使应该不会有大碍吧……可是,可是您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为什么您要给指挥使大人下毒呢, 他是个好人, 自从他来了之后,赦免了许多被刺客连累的不该死的人, 而且他对您多细心,多好呢。”
宋婉眼前浮现出沈行口吐鲜血,却依然挣扎着护着她的样子……他看向她的眼神,那么哀痛。
心口传来的钝痛愈发明显,宋婉弯下腰蜷缩着身子,催人心肝的懊悔席卷而来,几欲窒息。
长夜漫长,她整夜都没有合眼,只听见外头都是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那个胡指挥使恼怒的叫喊声。
神机营指挥使被毒害,他不禁想,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宋婉眼眸暗淡,痴痴盯着缓缓亮起的天幕。
破晓之时,诡异的湛蓝色与橘红色相接,像是迎接新生,又像是长夜无尽生了幻觉。
婢女在一旁枕着胳膊打瞌睡,却不敢睡熟,生怕一眼照顾不到这姑娘她就想不开,指挥使可是下了死命令,不允许这姑娘出一点闪失。
婢女揉揉眼睛,看着枯坐了一夜的宋婉道:“姑娘,您歇息会儿,别把身子熬坏了呀,等指挥使醒了您再倒下了,那多不好。您放心,您到时候跟指挥使好好说说,就说是有人指使您的,您是被人陷害了才下毒的,指挥使一定会原谅您。”
宋婉沉默了片刻,苦涩勾了下唇角,“他不会怪我。”
他对她的念想早就变成了执念,只不过她一直自苦于执念和爱的不同,却忘了爱与执是分不开的。
没有缱绻难舍的感情,怎会被困于桎梏之中不愿脱身呢。
她定定看着沈行大营的方向,心中已有了决定。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沈行都没有醒来。
婢女去打探了消息,据说那郎中颇有手段,祖上是太医院院正,后宫争宠惨遭陷害,被驱逐出宫门,这才成了游医。
沈行中毒后及时得到了救治,那太医先是运指如风,凝聚心力内力把他体内十二处大穴全用金针封住,而后将毒逼至一处,生生逼了出来。
这三天,宋婉滴米未进,只喝了点水。
婢女正俯下身苦苦劝着,宋婉就听到门外虚浮的脚步声。
她抬眸望去,门外的日光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他背着光,原本端正挺拔的腰背有些虚浮,走的很慢,可他每靠近一步,她就像是要苏醒了一般,心跳逐渐加快,汹涌又热烈的感情再也掩藏不住,她在他倒下的刹那扑上去抱住了他。
“大人,您怎么这就下床了!您还没好全呢……”门外周决的喊声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