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宣文林死之前在湖底是怎样的无助,会不会后悔救小胖哥,想赵林雁走了之后有没有想他,哪怕只有一秒。

还想了好多好多人,善意的恶意的,想到脑子炸裂般的疼,最后他脑海里浮现起一双略带凉薄的眼睛。

他开始随着这双眼睛在脑海里勾勒出这个男人的轮廓,额头、眉毛、鼻梁、嘴唇,然后这个男人五官清晰地映在脑海,远远地对他淡淡地笑了笑。

“杨如晤。”

房间随着这个姓名彻底安静下来。

深夜的街头悄然迎来一场暴雨,狂风大作,满城失色。

宣赢再次醒来时从窗帘缝隙处窥见一丝微光,想着大约是天亮了,他感觉自己又发烧了,眼睛胀痛,眼皮沉的怎么也睁不开。

如此反复醒,反复睡,迷迷糊糊间又向窗帘缝隙处看,想要用天色来辨别时间。

这次没看见那道缝隙,倒是看见一双长腿,随意交叉倚在窗边。

“程愿,几点了?”除了程愿没有其他人能进到房间,宣赢哑着嗓子又问,“记得订机票,我讨厌这里。”

问完,站在窗边那人久久不应声,宣赢皱眉:“嗯?怎么不说话?”

下一秒,床边一沉,一股熟悉的气息涌入鼻腔。

他把宣赢的下巴握在手里,强迫他偏向自己这边,待宣赢缓缓睁开眼,他幽幽询问:“看清了么?”

混沌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宣赢的心跳比身体反应更快,先怦怦怦地猛跳了一阵,仍是不敢相信。

他眨眨眼,抬起手,在半空停留半晌,才敢轻轻抚摸上去。

入手肌肤温热,宣赢下意识地把手指放在这个男人的眉骨上,点几下,又嫌男人脸上的眼镜碍事,手指灵活地摘下,嘴里嘟囔着骂道:“阮扬这庸医,也没告诉我药物产生的幻觉会这么真实。”

眼前的男人好笑地皱了下眉,攥住他的手腕往后一压,如此,他俯身在宣赢身前,好心提醒:“我是杨如晤。”

宣赢转了下手腕没转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面前的人,良久,他彷佛才彻底醒来,把手里的眼镜一扔,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杨如晤。

杨如晤不由地直起身体,一腿踩在地下,一腿半跪在床边,掌心顺着宣赢的背脊抚摸几下:“这次来的匆忙,没带备用的眼镜,摔坏了真要看不清你了。”

“杨如晤!”宣赢忘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切因素,只认这个人,他抵在杨如晤颈窝反复吸气,反复询问,“你怎么会来?你怎么会来?”

“担心你。”

干脆利落的三个字从胸膛传入宣赢耳内,一股酸涩涌入心头,宣赢不明白,身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自信。

他深夜冒雨前来,奔波一夜,面对询问也坦然说出内心,但是杨如晤太平静了,就连本应充满温情的言辞,让人听着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波动。

“杨如晤,”宣赢咬咬唇,在他耳边,似在哀求,“你勉强勉强我好不好?”

杨如晤微怔,抬手在他后颈处捏了几下。

他握着宣赢的肩头微微撤身,低头探寻宣赢眼睛,许是高烧缘故,宣赢脸色苍白,而眼底一片通红。

杨如晤眯了下眼,似在沉思,片刻,他正色道:“宣赢,我的勉强,不止于我们的关系,你确定想要吗?”

室外忽然一阵疾风迅雨,雨水砸在窗户上,有点闷,听得让人喘不过气,宣赢思维空白几秒,而后瞬间就懂了。

贺家待杨如晤恩重如山,哪怕杨如晤已然对他坦诚心迹,一份算得上畸形的爱情,怎么能动摇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宣赢知道,杨如晤这辈子都不会与贺家翻脸。

房间里沉默下来,雨水孜孜不倦地敲打着窗子,宣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