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害怕’从每一句问话里流露出来,宣赢忍着呜咽,大声回他:“死也不走了!”

这一晚伴随着落雪的声音,杨如晤像是要把断缺的时间讨个够,不知疲倦、不知轻重地弄他,宣赢在一次又一次的讨伐里断断续续地失识,有几次杨如晤死死捂住他的嘴,逼迫他将哭腔咽回去。

后来即便停息下来杨如晤也未曾离开,宣赢以一种非常别扭的状态蜷缩在他怀里。

饱胀感在体内微弱地跳动着,似痛非痛,似痒非痒,宣赢舒服地咕哝了一声,感觉浑身的褶皱被抚平,所有的缺陷被填满。

杨如晤用掌心揉了揉他的腰腹:“就这样睡吧。”

冬季的夜晚漫长而深沉,外面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厚厚的白色将天色映亮了好多,透过落地窗光线朦胧清冷。

凌晨四点半,入睡没多久,宣赢再一次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跟以往不同,这次他的心跳没有乱跳,血液也未剧烈翻滚,他躺在杨如晤的怀抱里,静静地看着窗边的那条光亮。

明明没有睡多久,却丝毫感觉不到困意,好像刚才陷入了一场极其踏实的深度睡眠,那些颠沛流离动荡不安全都被融化。

宣赢摸着杨如晤的手,忽然想起了徐秀英,那个泼辣又不失慈祥的老太太。

想幼时她给的每一颗糖,想宣文林去世后她面目全非的样子,也想在生日那天,满院子白茫茫的月光下,她在他怀里永远闭上的眼睛。

宣赢轻手轻脚地抽离杨如晤怀抱,扯件睡袍披在身上,走到了落地窗边。

外面雾蒙蒙一片,依稀能看见树枝不堪重负,吱吱呀呀地掉落着积压的雪花,宣赢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慢慢地吸了几口气。

“不困了?”杨如晤也醒了,用一张毛毯从身后裹住他,“在想什么?”

宣赢靠在杨如晤身前,指腹轻轻蹭着玻璃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我爸,也想我奶奶。”

恐惧与焦虑大多产生于理想与实际不相符的落差中,宣赢曾经很想做一个不失愚昧的普通人,延续普罗大众的思想,让过去真的过去。

父母真的相爱过,他也真的曾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徐秀英看似狠辣无情,实际上也在尽她所能让赵林雁脱离不需要牺牲的岁月。

没有谁亏欠谁,宣文林的死亡也不该要正在年轻的妻子为他死守一生。

一位坚强独立的女性尚要接受无数种艰难的磨砺,更何况赵林雁自小被娇宠长大,她柔弱坚韧却又多愁善感,她无法独自面对未来的考验,需要有人撑在她身后才能平安生存。

宣赢其实也明白他不应该把仇恨悉数放在那位母亲身上,可当他将内心淘洗一遍,仍然无法毫无芥蒂的与她延续血脉之情。

然而再想起故去的家人,他觉得愧对宣文林,也愧对徐秀英。

杨如晤吻了吻他的发丝,轻而易举窥见他的内心:“没关系,他们不会怪你。”

宣赢靠在他怀里轻轻笑了笑:“你说人死之后会去哪里?”他仰头去看天空,“会去天堂,还是会转入轮回?”

杨如晤说:“不知道。”

宣赢突然笑了一下:“等我死了,我托梦告诉你。”

杨如晤在他腰间狠狠一掐,宣赢吃痛,回头看他。

清冷的光线里,杨如晤眉眼清俊,薄唇轻抿,一双深情的眼睛映着他的样子。

“杨如晤,”宣赢知晓自己又在摸老虎屁股,仗着欢好后的和谐,笑眯眯地问他,“如果我死了,你还会再找别人吗?”

杨如晤是个很务实的人,很多情况下他确实需要去做好与坏的预设,比如某个案件的思路,比如法官会做什么样的态度。

这一切预设需要事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