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对贺家来说无异于是恐惧的,这么多年来无论发生何时,杨如晤从未有过离开的念头,他们早已认定杨如晤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而他的离开,甚至比宣赢不接受他们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赵林雁与贺此勤一人抓着他一条手臂,试图阻拦,在母子二人的劝说声里,杨如晤听到,有棋子落地的轻微声从贺成栋的方向穿来。
“哥,不要这样,”贺此勤眼眶发酸,“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你不能这样。”
杨如晤不为所动,赵林雁忽然失去了力气,瘫在地下,哭泣着挽留:“如晤,是我的错,你别.....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叔母,我没有怪过你,”杨如晤冷静地说,“也没有资格怪你。”
说罢,他将赵林雁扶起,拎起行李箱,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家门。
室外大雪弥漫,空气寒凉,杨如晤站定望向天空,在漫天的雪花里,想起了他曾与宣赢打过一个堵。
那天晚上,海风怡人,宣赢在灯下凄绝放言,赌赵林雁一生再难高枕无忧,赌贺此勤痛不欲生,也赌他早晚有一天会悔不当初。
杨如晤想让他赢,但他自己也不想输。
因为他赌宣赢,百岁无忧。
回头看,赵林雁与贺此勤站在房门口,一脸悲伤,无声地祈求他回头,贺成栋依然坐在窗边,注意力一直在棋盘之上。
杨如晤知晓,在这场家庭理论中,他算得上最无辜之人,眼下只要他回头,他们仍是和乐的一家,赵林雁不会对他心生抱怨,而宣赢也会为他做无底线的退步。
这个世界真的荒诞,无论身处哪里,无论年龄几何,彷佛只要事情过去,所有人都约定成俗劝诫他人要放下过去,对过去之事进行和解,凭借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想将经历过的痛苦完全扼杀。
但在这个充满世俗认定的环境里,杨如晤一身反骨,他无法接受,偏要反其道而行。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完美解决,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赵林雁确实待他很好,初到家门时,她嘘寒问暖,隔着大洋彼岸每周都来电关切询问,待他从国外与他们团聚后,同在一个屋檐下,哪怕一声咳嗽都会引起她格外关注,甚至会把药放在他床头,贴心到连那杯水温度都恰到好处。
可是这些好无法让杨如晤闭上双眼,去要求宣赢与他感同身受,就如那天与杨平之联系时听到的一样,有些事,注定要悬而不决。
他可以教宣赢道歉,可以教宣赢表示情绪,但不能教他委曲求全。
是的,宣赢不愿意、不接受,无法遵循世俗,咽下伤痛与家人握手言和,从始至终,这些杨如晤全都知道。
镜片上沾了几片冰凉的雪花,杨如晤将视线再次转到贺成栋的方向,室内的贺成栋似有察觉,身躯定住几秒,侧目与窗外的杨如晤对上了目光。
欢喜园内的景色很好,青砖黛瓦,清俊的杨如晤又为景色添加了别样的味道。
男人身材高大,眉目清冽,隔窗相望间,对贺成栋缓缓地笑了笑。
雪花沿窗翩然落下,下一秒,贺成栋目光震惊,猛地站起了身。
棋子乱飞在桌角,伴随着赵林雁与贺此勤惊呼声,他们亲眼目睹,前方那副高大的身影轰然塌下。
雪花在半空飞扬,地下一片洁白,养育之恩,愧疚之情,杨如晤就跪在那片洁白之上。
他眼眸低垂,在贺成栋奔到跟前以后,说:“叔父,您就当养了一头白眼狼吧。”
贺成栋没讲话,只是蹲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又拂去他头上的残雪:“好儿子,起来。”
杨如晤手指蜷起,冻到通红的手指渐渐攥紧:“对不起。”
贺成栋眼中似有泪水,他抬头望望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