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杨如晤抵死缠绵的画面浮现眼前,宣赢心脏一阵怦怦乱跳,含糊两声,掉头就往楼上跑。
外出那几天基本没睡好觉,回到熟悉地方,一觉睡到了天黑。
醒来时身体不仅发沉,还隐隐有几分疼痛,宣赢摸了下额头,有点烫。
手机上有一条未接来电,宣赢把手盖在眼上缓神良久,撑身坐起,靠在床头给对方回拨过去。
接通后双方皆是沉默,宣赢冷笑一声,跟对方说:“不想跟我说话打什么电话?”
他言辞语气充满责怪与恼怒,又因发烧声线极低极涩,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温和的轻笑,程愿说:“宣赢,对不起。”
这样自甘退让且得体的话彷佛给那段不可明说的关系终于画上了句号,程愿落落大方,送上一声抱歉。
宣赢很难用一句话或者一个词来形容他与程愿之间的关系,若说是好友,他切切实实与程愿肌肤相亲过,若说情侣,其实从始至终他们谁也不肯越雷池一步。
宣赢卑鄙地希望程愿别太贴心,哪怕恶毒一点也可以,至少在真正分离的时候,他可以毫无眷恋地转身,
只是这么多年,程愿毫无错处,他像一缕不可或缺的空气,像那杯每晚放在床头的水,让宣赢习惯性地去依赖、去不舍。
“程愿,是我对不起你,”宣赢把脾气收回去,按着眼皮,重复又说,“是我,对不起你。”
那边安静了一下,很快程愿若无其事地又笑了:“跟杨如晤玩的开心吗?”
心口的抽痛随着这句话开始蔓延至全身,宣赢猛一下攥住衣领,忽然明白了。
或者说,他早就该明白。
疼痛凌驾于一切情绪之上,远远比那些正面的情绪更加漫长更加难以治愈。
“应该很不错...开心就好,”程愿善解人意地说,“我希望你开心,无论你跟谁在一起。”
宣赢反问:“如果我说不开心呢?”
“嗯.....”程愿声音上扬了几分,“不开心的话等我出差回来,我们约个饭,我会带礼物给你。”
“你还肯来见我?”宣赢又问,“还能见我吗?”
“当然可以。”程愿声音逐渐低下来,“沈总允许我跟你做朋友,你呢,可以吗?”
相识多年,程愿大多处于被动与退让之间,眼下他们的关系转为平等,甚至平淡,他询问一声可否做朋友,将过往的一切翻篇。
宣赢不舍,但无法挽留,他应下:“可以,你是我永远的好友。”
通话再次陷入沉默,宣赢听到,程愿重重地吸了下鼻子。
他哭了。
“程愿”
“哎呀,我这边在下冰雹,好冷。”程愿语气轻松,“行了,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等我回来见。”
不等宣赢回答,程愿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关系趋于平等下,是令人倍感不适的陌生,程愿收回了对他的一切迁就,亲手了断了这份畸形的情感。
失去这份关护,身体随着主人变得低沉,千丝万缕的温暖从心底慢慢流失,宣赢埋在枕间,无能为力地大口喘气。
有一瞬间,宣赢想放弃所有的努力,想去恳求沈休,把程愿还给他,以后他老老实实,再不出家门半步,再也不见赵林雁,死也要死在天星。
这些想法都被残存的理智死死按住,这些理智里有宣文林的脸,有全家人关切的眼神,还有阮扬,刻薄地对他说,这世界上的病人数也数不清,你只是其中一个,生病了就要吃药,总有一天会好。
除此之外,宣赢还看到一双女人的眼睛,眸光如水轻薄,碎发散在额角,她在光里奔跑,跑了好远见他没跟上,义无反顾回头牵上他,带着他一起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