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白皙的手挥散了眼前的浑浊,宣赢扶着方向盘干呕,冷汗直流,他对任玥说,你来开吧。

事后去医院检查,医生建议沈休不要再让患者开车,他无法控制情绪,放任不管害人害己。

宣赢当场就跟医生骂了起来,说你来坐一回,嘴硬地强调自己那会儿就是头晕而已。

反正无论他怎么折腾怎么叫嚣,沈休收回了给他的车,一并交代从此不许再开车,宣赢不服管,晚上偷偷开车,没出沈园大门就被沈休逮回来,并警告再擅自开车,就吊销他驾驶执照。

“我真不能开。”宣赢勉强笑笑,“刹车油门离合我都分不清了。”

杨如晤径自下车,绕到副驾这边,手臂搭在窗边:“这台是自动挡,非常简单,我真累了。”

宣赢双手扒在窗沿上,眨眨眼,试图让杨如晤改变主意。

“你看,这条路是新修的,很宽而且车很少,”杨如晤示意前方,“只剩不到五公里,很简单。”

磨蹭半天,宣赢颤颤巍巍地坐上副驾,郑重提醒杨如晤,务必系好安全带。

摸到方向盘的感觉非常陌生,宣赢深呼吸,揉揉自己的脸,慢慢地踩下油门。

太久没开过,下脚没轻重,车子往前陡然一窜,宣赢紧张到脸色发白,反观杨如晤,十分镇定地点评:“嗯,不错,车动了。”

宣赢神色一松,忽地笑了出来。

逐渐找到规律后宣赢稍稍放松,脚底依然不敢用力,以龟速行驶。

唯保一点,他死了没事,杨如晤决不能受伤。

杨如晤模样懒散,似是嫌他开的太慢,放下车窗,掏出一支烟对着风点上,恰好从后来岔路口进来一辆自行车,路过这辆皮卡,看都不带看的快速掠过。

“宣赢,两个轮子的都比你快。”杨如晤掸下烟灰,“丢人。”

宣赢原本就紧张,被他这么一说不禁气恼,前后方看一眼,确认没车后猛地踩了脚油门,不过也就快了一两秒,他又没出息地点了刹车。

杨如晤歪在副驾朗声大笑:“怂样儿。”

日光下,杨如晤指间的香烟缭绕,烟雾缓缓飘散过来,那个男人五官俊朗,散漫不羁,然而这样笑起来的他,眼里一片清明亮光,彷佛褪去成熟,回到最青春的年华,满身都是无拘无束的少年气。

宣赢感觉自己的心被烫了一下,他不吝夸奖,说杨如晤,你真好看。

杨如晤微微一顿,窗外看两眼,确认没车,俯身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一口:“这不是自己的车,不能乱开,你忍忍。”

宣赢怔愣好半天,骂句:“臭流氓。”

这条路来往的车辆果然很少,迎着烈日出发,车内亮堂一片,终于即将抵达杨如晤所说的地方,拐过一个弯,宣赢看清周边,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杨如晤脸上笑意逐渐敛去,告诉他:“继续往前开,还有五百米。”

宣赢不紧不慢地把车停靠到一边,望着车外,也望着艳阳,沉默下来。

远方能看到那片熟悉的地方,依稀有几栋高楼伫立着,在那零散的几栋高楼下,是一条条的居民巷。

那是宣赢生长的地方,宣文林的葬身之地,还有,宣赢从不直呼这座城市的名字,一直用‘破地方’来界定这里。

这条路太熟悉了,多年以前,它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周围是连成片的小土丘,车一过灰尘飞起来,飘得暗无天日。

宣赢也曾在这条路上,追赶狠心的母亲,撕心裂肺地求她回头。

如今这条路宽了平了,甚至整条马路都反射着崭新的黝亮,宣赢眼睛被光刺的酸胀,额头被憋的发闷。

杨如晤没去看他,冷漠催促:“继续开,还有五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