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骗术也太精明了。
可他们怎么不想想呢?
拓跋珪征战十余年,数次险死还生,就连和久负盛名的慕容垂交手,也以他熬死了慕容垂结束,怎么可能会在还未抵达河北战场的时候,就已突然死去呢?
说不定,那正是拓跋珪领兵将至,让应军不得不提前放出的假消息。
只为了能让他们尽快丧失斗志,选择投降。
但当这些因战场陷入僵局,于是重新聚拢在一起的魏军向着王后看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张难以形容神情的苍白面容。
她的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那惊人消息送来的方向,像是还在瞧着那群人高举的手与摇晃的旗帜。
而距离她最近的人,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那可能……不是假的。”
不,把那个可能也去掉吧。
不是假的。
刘夫人怔怔地望着那头,只觉手中的长剑竟是忽然之间有着千钧之重。
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大起大落。明明上一刻,她还在抉择要不要断尾求生,现在就已经被人告知,魏王死了,死在了她和在场所有魏卒的前面,她也不需要再纠结于此了。
而这,居然不是一条虚假的消息。
她看得清楚分明,应军众人对这消息的惊愕,绝不作伪,甚至完全忽略掉了一个事实他们此刻不受控制的转头,甚至很有可能会给魏军留出亡命的余地。
可在人的本能反应面前,总会有一些东西要让步的。
应军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用出这样的花招。因为,随着桓玄的大军彻底包围上来,随着她无法做出一个舍弃的决定,其实他们这次失败的背水一战,距离走向末路,也只有一步之遥。
同样是必须走向绝境,死不死一个拓跋珪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刘夫人忽然低头,笑出了声,“他们有什么必要欺骗我们呢。魏王援兵迟迟不至,除了他自己也身陷绝境,哪有其他的解释,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那个权力欲望如此之强的魏王,居然会死在她这个自行敕封的王后前面,也终究没能来到她的面前,对她的自作主张问责。
她甚至说不上来,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到底有没有感觉到一种久违的轻松与平静,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摆脱了一个束缚。
可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那种轻松又忽然离她而去了。
因为,战事还没结束呢。
在这骇人、惊人、让人无措的消息面前,战场上的刀兵依然卡在了将发未发的状态。一双双眼睛也都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发笑,向着她看来,但里面更多的情绪,其实不是在疑惑她为何要这样笑,而是在等待着她的答案,等待着她的宣判。
魏王死了。天幕说过永安遗憾没能亲自对上的魏王,在天幕之下死在了她的手中。
那么,魏国又当如何呢?
它是该当被传递到拓跋嗣的手中,继续让他们为之奋斗,与大应为敌,还是应当,就这样彻底覆灭呢?
若是没有王后之前的种种表现,在场的众人恐怕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但现在……
现在其实还有一条选择。就是由王后带领他们之中的少部分人回到平城去,扶持拓跋嗣继位,然后是留在平城也好,是退向北方的草原也罢,总归还有一个魏国的名字。
有这样一个潜在的选择摆在面前,哪怕手中的武器已经难以避免地不如先前握得更紧,他们也在等待着一个答复。
“……”刘夫人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上变得很沉很沉,沉得她将话出口的时候,都像是石块艰难地滚过了她的咽喉,发出了滞涩的一声闷响。
她也蓦地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