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搅动锅里的稀饭,梅子出神地望着热气腾腾的水雾,锅屋不是很大,烧了没多会儿的火就已经弄得一片白茫茫了。这样正好,也就能够很好地掩饰自己的伤心和眼泪。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从离家的那天起,她就把那个娇弱无力一直被养在深闺里的梅子杀了。她不再是千金大小姐,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姑,一个什麽都不懂,不求荣华富贵只想好好过普通日子的村姑。可是为什麽她就是不能如愿呢?为什麽上苍总是这麽喜爱同她开玩笑,总是让她失去?就连现在,这来之不易地,没有多久的安稳,也被打破了。
得不到媳妇的回应,铁柱真心慌了,可是手里尽是柴火,他也不能去拉梅子的裙摆,那麽一个大个子坐在小马紮上抓耳挠腮急得不行,就是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和求饶。“媳妇儿……”
他这一声叫得可怜兮兮,梅子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进了锅里,她匆忙放下饭勺,拎起裙摆跑到锅屋门口,叮嘱道:“饭开了後你搅一下吧,我有点不舒服,先歇息了,晚饭你自己看着弄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铁柱痴傻地看着她的背影,手里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就停了,直到烧得正旺的柴火掉到了脚背上,他才如梦初醒,被烫得跳脚哇哇大叫。脚上很疼,可心里却无比地空虚和恐惧。
媳妇是真的不理他了,怎麽办,怎麽办?!
铁柱匆匆弄好了饭,又草草炒了点菜,切了梅子之前腌的大白菜端上了桌,然後去西屋,梅子已经躺在炕上了,她面朝里,和衣而卧,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铁柱心里愈发的打鼓,他慢慢地靠近梅子,伸出手碰触她的肩膀,轻声道:“媳妇……俺做好饭了,你起来吃一点,好不好?”从山寨回来的路上,大概十天的路程,梅子几乎没怎麽吃东西,也不跟他说话,好像一直强自忍耐着什麽,现在到家了,她依然不理他,铁柱真的害怕了,他怕梅子说要离开自己,怕梅子怪自己不告而别,他宁肯梅子对自己发火打骂,也不愿意她这样子无视自己。
梅子依然躺在炕上没有动,但是她却说话了:“……我没什麽胃口,你吃去吧。”
如果她不吃,那他还吃什麽?铁柱心里又急又悔,张嘴就认错:“媳妇儿……媳妇儿俺知道错了,俺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俺再也不会这样不告而别了,你别生气行不行?起来吃点饭好不好,你已经好几天什麽都没吃了。”
是吗?她已经好几天都没吃了吗?梅子闭着眼睛想着。以前自己是多麽金贵的人物,一日三餐,哪一顿不是山珍海味秘食珍馐,稍稍一顿不吃身体便受不了,可这次为什麽这麽多天没有吃也没事?莫不成真的是哀莫大於心死?“铁柱,你知道吗?”
一听媳妇连名带姓叫自己铁柱,人高马大的汉子立刻慌了,他乞求地看向梅子,梅子慢慢地坐了起来,扶着床沿,她依然那麽美丽动人,只是面色苍白,眼眸无神。“有时候银子并不能给人带来快乐,权势地位也是如此。你现在不懂,但总有一天你会懂得。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痛苦了。清贫不是,拮据不是,真正的痛苦……是现在的你还没有体会到的。你以为富贵荣华人就能快乐,其实越是那样,人才越是不快乐。”人世间那麽多可悲可叹的事情,哪一样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铁柱听不懂梅子的语气,他只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地沉重悲痛,却不知是为了什麽。在他简单的大脑里,只知道银子是个好东西,有了银子,自己就能给媳妇好一点的生活,家里的破房子就可以翻新,就没人敢再对媳妇觊觎,有了银子,这些曾经困难不已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怎麽会不快乐呢?
此刻他还不晓得,有朝一日自己会多麽後悔。当他懂得富贵是坟塚的时候,梅子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看着铁柱懵懂的眼睛,梅子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