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聆舟让出道路,“无碍,先生去忙便是,左右聆舟闲来无事,可陪同先生一起。”

“你、”石先生气节,耐下性子说道:“我今日真有要事,改日得了闲,定陪世子彻夜畅聊。”

“改日是改日,今日是今日,不可相抵。”宋聆舟话语顿了下,“嘶!若没猜错的话,石先生这拎着酒坛,是要去陪父王喝酒排解郁闷。喝酒畅聊,只两人没甚意思。人多才更热闹嘛!先生以为呢?”

被清凌凌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石先生有种心事被戳破的羞窘感。

他避开宋聆舟的眸光,到底是改了主意,“王爷今日心情不佳,人多更烦扰,我等还是莫要去叨扰他了。”

宋聆舟勾起唇角,“先生所言极是。不叨扰父王,我俩同饮美酒也一样能醉人。”

石先生心里咯噔了一下,怕宋聆舟再说出戳他心窝子的话,哪还敢再拒绝。

老少二人在窗前的小榻上落坐,没有下酒菜,望月对饮也有滋有味。

历经多次畅聊,石先生已从最初对宋聆舟的排斥,到现在变成了沉浸享受其中的乐趣。

宋聆舟看过许多奇闻异志,对当下政权也了解颇深,总是同他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幼时跟随师父走遍大越河山,见识过人间百态,也体验过世间疾苦。

宋聆舟对各地民风和当下时政尤其感兴趣,对于不了解之处,愿意花上许久的时间与他讨教,待了解过后,还能很快举一反三,将自己的见解落到实处。

石先生不得不承认,无论心性还是头脑,宋聆舟都比宸王更适合做这大越之主。

若非心间执念作祟,他真的很想一展少年时的抱负,辅佐宋聆舟坐上龙椅,助他成为一代明君。

二人谈到粮税,宋聆舟问道:“金陵往南的近十个府城,从去年冬月起便未曾落下雨雪。三月前若还无雨水落下,定会影响正常春耕,不知先生可有对策。”

“天灾注定会有人祸,好在江南储备粮充足,即便干旱,也能保下多半百姓的性命。”石先生如实说道。

宋聆舟轻叹一声,“聆舟以为先生太过于乐观了,再多的储备粮,都经不住战争消耗。若父王坚持要北征,到时百姓又急需粮食救命,先生该如何?”

“江南历来多雨水,数百年来发生干旱的年份屈指可数,世子无需拿未发生之祸给我出难题。”

听罢石先生的推脱之言,宋聆舟又叹了一声,“唉!是聆舟着相了。”语气里难掩失望。

石先生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幼时,他看到难民择子而食,问师父人性为何会如此残忍,师父说当权者逐利不以民为本,才会导致民不聊生。

后来,他跟在宸王身边,听大儒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本。’

大儒教导之言,宸王有无入心,他不知晓,他当时是入了心的,还曾立誓要辅佐宸王成为被万民敬仰的好君王。

可随着宸王的落败,他一心想帮宸王达成心愿,将皇位夺回,早忘了何为‘以民为本’。

与此同时的正院书房,宸王的怒火释放完,只剩下悲凉和空虚。

女人、子嗣,甚至皇位,他都觉得无甚重要了,周遭一切都没了意义。

独自枯坐了半宿,宸王猛然意识到,他好似丢了最重要的东西。

之前,他每每失利颓废,石先生都会想方设法的开解他,让他重拾卷土再来的信心。

今日他遭此等重创,石先生甭说开解他,竟连头都没露。

“来人,去瞧瞧石先生可曾睡下了?”宸王对着门外吩咐。

随从隔着门回禀,“石先生应还未睡下。”

宸王怒声呵斥,“看都没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