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扯了下来。隔着车壁,外头尽是侍卫宫婢,吉贞羞得捂住脸,殷红的唇间嗫嚅了一声,“要死了你。”

在车上实在没法做什么,温泌隔靴止痒式地撩拨了吉贞一场,调笑了一阵,又嫌车里闷得慌,跑下去骑马。吉贞被他闹得全无睡意,坐起身来。暖风掀得车帘忽起忽落,车外乱红纷飞,夕阳遍洒金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温泌神采飞扬,手里摇着乌鞭,背影也被金乌镶上了金灿灿的一圈光晕。

“殿下,”桃符冷不丁凑到吉贞耳畔,吃吃地笑,“看了一天,还看不够呀?”

吉贞白她一眼,理了理衣裙,到车辕上喊温泌,“我也要骑马。”

温泌策马小跑过来,没等吉贞下车,他探身,两手往她腋下一扶,就把人抱上了马背。吉贞抿嘴一笑,依偎在他怀里。温泌扯起马缰,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他顿住,没往下说,只揽了一把吉贞的腰,吩咐道:“坐好。”

吉贞也没有追问,安静片刻,突然抓住他的鞭鞘,说:“别甩鞭。”

“怎么?”温泌奇道。

“你看。”吉贞纤手一指,正见道边一对上下翻飞的蝴蝶,缠缠绵绵,翩翩跹跹。见它们安然落到花枝上,吉贞才轻轻吁口气,说:“你的鞭子险些把它们打散了。”

温泌顿悟,不禁笑道:“你傻呀?”

两人交头接耳,密不可分,不知时日倏忽而过,天色近晚,侍卫来报,称已经到了澄城,温泌才放下吉贞,看着她回到车里。

不嫌累吗?桃符觑着这两人,腹诽不已。

??今夕何夕(三)

吉贞到澄城公主府时,府外已经停满了车马。

红纱灯笼从门楼挂到廊芜,指向花团锦簇的厅堂。才过四月天,盛夏的火热似乎已经提早到了澄城,马车上下来的妇人们只裹了轻纱,坦荡荡地展示着前胸和手臂。

温泌一看这景象便要皱眉,拽过吉贞的手臂,在她耳畔轻道:“我在外头等你。”

府外也是成群的人,穿着短褐布衣,或站或坐。吉贞依依不舍,“那些都是侍卫和奴役。”

“我不就是你的侍卫?”温泌在她柔软的掌心捏了捏。

灯光下,他的眼眸里含着温柔的情意,那些骄横、嘲讽和愠怒,统统不见。吉贞忍不住要再多看一眼,他却放开她的手,挤过人群,往府外去了。

“殿下。”桃符见吉贞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叫她一声,“澄城公主来出迎了。”

吉贞脸色恢复过来,见澄城公主立在厅堂外,正遥遥地注视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尊贵的主人从不必亲自迎客,澄城公主更随性,完全是闺中的打扮,淡红的衫子将酥胸半遮半掩,引人遐思。处月沙陀大约对她十分敬爱,关外的岁月完全没有摧残她的容颜,在她笑若春风地迎上来时,吉贞闻到一阵馥郁暖甜的气息。

“阿姐。”吉贞仔细地辨认,也没有从这个气韵柔媚的贵妇脸上找到丝毫少女时的痕迹,回忆涌现的瞬间所生出的一丝亲近也消失了,她敛裙对澄城公主施礼。

“蝉娘长大了。”澄城公主微笑着凝视吉贞,她亲昵而熟稔地伸出手,在吉贞脸颊上抚了抚,说:“我去突厥那年,你才十二岁。”

澄城公主及笄那年远嫁突厥,次年西突厥内乱,可汗横死,她被迫下嫁沙陀首领,后又辗转委身朱邪诚义。元龙九年初,禁军克复京都,朱邪诚义伏诛,澄城公主被接回关内,赐住京畿。

从回京至今一年有余,澄城公主没有进宫谢过恩。她对皇帝和太后应该是怨恨的,虽然没有显露在脸上。吉贞对澄城公主是戒备的,而澄城公主手中牵的女孩儿上来行礼,叫“姨母”时,她不禁多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