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突然连杯扔到郭佶脸上。他霍的起身,指着郭佶,怒不可遏地说:“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他喃喃道,又爆发出一声怒吼,“朕要杀了你!”
“陛下!”吉贞冲上去,将皇帝推坐到案后,抓着他的肩膀用力一摇,“冬郎,你住口!”
从未受过这样的耻辱,皇帝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将吉贞甩开,嘴里还在反复大喊,“来人,把郭佶给朕拿下!”
郭佶脸上的肉颤了一颤。他咬着后槽牙,抹去脸上的酒液,又恢复满脸笑容,“今天是臣冒犯陛下了,陛下莫气等日后陛下想起今日,还要感谢臣呢!”目的已经达到,郭佶懒得再和皇帝磨牙,他拱了拱手,便退出帐外去了。
皇帝像无路可走的困兽,在帐里来回转圈,胡言乱语地骂了一通。半晌,怒气总算平息下来,他红着眼睛对吉贞道:“阿姐,我还要去打猎。”
已经夜幕降临,侍卫们将白日猎得的野兔野鸡褪毛剥皮,架在篝火上炙烤。皇帝十几岁的少年,憋着满肚子气不发泄,怕夜里又要发作,吉贞点头,说:“陛下多点侍卫……”
“不要。”皇帝烦躁地摇头,“阿姐,你陪我。”
“好。”吉贞对皇帝有求必应,她将戴庭望叫来,“你举火把,跟着我和陛下,再点十余名机警的侍卫,在后面护驾。”戴庭望没有多言,很快将人手召集到帐前,迎着身着铠甲的皇帝,往林中举火围猎。
此值冬去春来,林中月色皎洁,皇帝命众侍卫退到远处,唯独与吉贞策马徐行,戴庭望举着火把,眼睛在周遭逡巡。皇帝闷头走了许久,说:“阿姐,我没有用。”
吉贞心里一痛,转脸看着皇帝,努力做出微笑,说:“冬郎自幼聪颖,阿耶在时,时常夸你,你不记得了吗?”
先帝薨逝,已将近十年,那时皇帝才是孩提之时。皇帝认真回想着,摇头说:“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阿耶是很爱抱你在膝头的。”
吉贞道:“那时冬郎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怎么能像小娘子一样整天坐在阿耶膝头?”她将缰绳挽在手里,看向皇帝,“公主府建成时,恰逢太后千秋。我要将它献给太后,请太后去宫外居住,固阿翁也去宫外侍奉太后,陛下答应我吗?”
皇帝是被太后抚养长大,他闻言有些惊讶,又不舍,说道:“为什么要出宫?在宫里不好吗?”
“宫外清静,也自在,太后被政事所扰,时常头疼,陛下不知道吗?”
皇帝怏怏不乐地点头,“我知道的。”
“还有陛下身边的宫婢宦官们,”吉贞观察着皇帝脸上的表情,没有贸然开口,稍微停顿了一下。
皇帝立即紧张地抬起头,“阿姐,你不要把新竹要回去!”他眼睛又红了,“太后和阿翁都出宫后,我身边再没有亲近的人了!”
吉贞心里愀然,隔了会,才说:“新竹暂且留在陛下身边吧。”
“陛下,”戴庭望打断了二人的絮语,他眼尖,看见了草丛中一只幼年的獐子,指给皇帝看,“快射!”
皇帝惊喜不已,慌忙掣箭去射,那幼獐机灵地左右跳跃,皇帝总射不中,戴庭望悄悄放了一箭,射中它后腿,獐子拖着伤腿移动缓慢,戴庭望没再放箭,只提醒皇帝,“它跑不动了,陛下快追。”
皇帝兴高采烈,一马当先,去追幼獐,戴庭望也举着火把紧随其后,吉贞莞尔,知道戴庭望是有意要鼓舞皇帝,她没有阻拦,也驱马赶上。
谁知马突然扬蹄嘶鸣,吉贞毫无防备,缰绳自手里松脱,她重重滚落在地上,还未动弹,革靴的系带却勾在马镫上,整个人被马拖行了数丈,无数的断草枯枝被手扯断,直到革靴从脚上松脱,那马才狂奔而去。
吉贞伏在地上,被枯草割破的掌心和颈侧疼得火烧火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