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次发作期间,徐嘉宜鼓起勇气坦白了需求。即便听上去前言不搭后语,赵先德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这之后,她每次发作,赵先德都会默契地一语不发,直到她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就像刚才那样。
“对不起。”
徐嘉宜由衷地感到愧疚。
“不用道歉。你也不想这样的,是吧?”
“是。”
赵先德一边开车,一边分出来一只手,摸了摸徐嘉宜的头。
“可以放音乐了吗?”
“当然。”
赵先德按下播放,是一曲爵士乐。上扬的旋律宛如台阶,一步步登至高点,又在钢琴低沉的铺垫中下坠。再之后,小号的声音如同哀悼,填满了车内空间。
四年前的那个下午,那个屋子里放的也是这首曲子。
那天,徐嘉宜敲了敲 506 的单元门。门很快就开了,屋里是她和赵先德,两人笑脸盈盈地迎接她。
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显得明媚又高雅。室内的装帧,选用了大面积的白。除了木地板与皮沙发,映入眼帘的事物几乎只有白色。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地毯,还有女主人的白色美甲。墙上挂着好几幅色彩鲜明的装饰画,跳跃的红蓝紫与大面积的白看似不搭,挂上后却融洽得浑然天成,尽显屋主的审美品味。就连茶几对面那台数码电视,都是用书架围起来的。
但这里最熠熠生辉的,还是她。
她的头发顺滑地披散着,很长,能触碰到赵先德搭在她的腰间的手。玻璃茶几上摆了两个清澈的红酒杯,她的脸微微地红了,对徐嘉宜灿烂地笑。午后的阳光像是套了层滤镜,显得逆光的二人像是从梦中走出来的一对。
走进玄关,脱下运动鞋,徐嘉宜看向左边的巨大全身镜。刚开完剧本会的她疲惫不堪,身处此处,像个褪色的人。
徐嘉宜告知一声后,便直接拐入了右边的洗手间。在这高级公寓内,洗手间的门设计得和隐藏式酒吧一样,和旁边的书柜严丝密缝。徐嘉宜第一次到她家作客时,在屋子里找了半天。
徐嘉宜洗了把脸。那巨大的浴缸在一旁静静陈列着,像一个沉默的装饰物。
洗手间外响起了音乐声,是一曲爵士。上扬的旋律宛如台阶,一步步登至高点。
徐嘉宜打开洗手间的门,从巨大全身镜中,看见身处客厅的二人在拥吻。
不知道是否她的错觉,镜子里的赵先德似乎看了她一眼。
她有些慌乱,别过头去,却看见了浴缸里的那具尸体。顺滑的长发像海草般在水中扭动着,鲜血如花一般绽放开来。
不能想这些。
徐嘉宜感到头晕目眩。车窗外匀速流动的风景,全都揉成一团糊状的色块,城市摇摇欲坠,一切都要崩塌、破碎,然后砸到她的身体上,扎进她的大脑里。
她迅速伸手,尝试关掉音乐,胡乱按下的按钮却都不起作用。她用力地戳着屏幕,幅度之大甚至打到了换挡杆。
“徐嘉宜!不要乱碰!”
赵先德焦急的呵斥,和车窗外的白噪音融化到了一起。即便她听得一清二楚,大脑却无法分辨出语言的意思。
“音乐,关掉音乐……”
她好不容易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音乐戛然而止。她颤抖着翻起包,手机、记事本、化妆袋、烟盒纷纷掉落。她终于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面清晰可见六个小小的白色药片,外包装上写着阿普唑仑。
她仓促地撕开塑料袋,里头的药片却散落了出来,仿佛要和她开一场恶劣的玩笑。她急忙弯腰,安全带却猛地将她往后一拽,勒住了她的胃,让她开始干呕。
最后她总算从自己的大腿上找到了一个小药片,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