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见她身后自己的倒影。这时她竟突然感到了一阵紧张，坐得更端正了一些，甚至还不自觉地挺起了肩膀。

她深吸了一口气，跳过了寒暄环节，直截了当地问他需不需要报警。

赵先德看上去十分冷静。他告诉徐嘉宜，自己知道这件事，但经他确认后，这个所谓的“跟踪者”根本不存在。所以大概率是王静的精神状况更糟糕了，出现了被迫害妄想的症状。

然后他顿了顿。

“你想说什么？”徐嘉宜意识到赵先德有些欲言又止。

赵先德这才似乎下定了决心，有些犹豫地说道：“静静现在有点……疑神疑鬼。”

“就是你刚才说的被迫害妄想？”

“不仅仅是这样。其实这段时间，每次你见完她……”赵先德又卡顿了一下，“抱歉，接下来的话你听起来可能不太舒服。”

“没事，你说吧。”

“每次你见完她，她都会跟我抱怨，说你很讨人厌。”

徐嘉宜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

显然，赵先德也看见了这一点，他带着歉意补充道：“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精神状况不太好，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只是我觉得如果一直不告诉你，对你来说有点不公平。”

“……我知道。”

赵先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其实我理解你的感受。”

徐嘉宜只得苦笑道：“连我自己都不理解我现在是什么感受。”

“她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她也是我很重要的恋人，我们都愿意包容她。但她这样，确实伤害到了她周边的人。”

“我认识的她从来不想伤害别人。”

“我当然知道，”赵先德看上去十分诚恳与包容，“我只是想说，你辛苦了。”

要不是赵先德身后的镜子，徐嘉宜都不会发现自己掉了滴眼泪。

徐嘉宜离开前，赵先德告诉她，自己一定会照顾好王静，并叮嘱她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感受。那之后，徐嘉宜开始陷入自我怀疑。她向来觉得，王静会“看上”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朋友，只是出于偶然的一种恩赐。现在她开始想，王静对自己是否向来都含有蔑视？这样的问题，一旦开始思考就无法停止。她发现，一旦自己不主动联系王静，王静也就不来找她了。或许把一切都交给赵先德与时间，才是最好的结果。

就这样过去了两周。三年前的那个下午，徐嘉宜窝在出租屋床上写策划案时，罕见地接到了来自王静的电话。

当时的徐嘉宜并没有在忙什么，那个策划案的截止日其实还有整整三天。与其说她是在写策划案，不如说她只是在打开文档发呆。她本该立即出发，像她曾经每一次做的那样。但她没有。在准备起身时，她突然觉得有点饿，于是从床与衣柜缝隙间的储物架上拿起一包零食。既然打开了零食，就必须要看点什么。她关闭文档，点开了一个搞笑综艺节目，一边吃一边看。看完再起来吧，再看一期然后再起来吧，天黑了，点个外卖吃了再去吧。就这样，她不停往后拖延着时间，到了晚上九点，才正式决定动身。为了省钱，或者说为了更晚抵达，她甚至没有选择打车，依然走向了地铁站。

九点四十分，她抵达了王静家门口。她敲了敲 506 单元的门，里头鸦雀无声。她拿起手机，拨打王静的电话，电话铃声从屋内响起，却迟迟无人接听。徐嘉宜试探性地压下门把手，发现门并没有上锁。她打开了门，昏黄的灯光透了出来，照亮了她的半身。

徐嘉宜没有多想，一遍往里走，一边喊着王静的名字。没有人回应。她脱下鞋后，抬起头时，眼神的余光撇到了左边的镜子。从镜子里，能看见卫生间里的模样。那道原本隐藏得很好的门，此时却敞开着，像是揭开幕帘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