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徐嘉宜走出洗手间，赵先德在客厅的沙发上读一本叫《愚人记》的书，看得入神，甚至没有注意到她走了出来。她调整面部表情，尽量自然地回到了卧室，掏出手机，点开浏览器的历史记录。

那串十一位数的号码还在。她点击搜索，再点击复制，粘贴到了短信栏中，开始输入文字。

你是谁？

徐嘉宜点击了发送。

加油加油！

催更催更！

第二章（5）深渊的回复

卧室里，徐嘉宜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

她全神贯注地等待，完全无法转移注意力，但又不想用手机浏览什么，所以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屏保看。屏保熄灭了，再按锁屏键打开，循环往复。

她的手机屏保，是她和赵先德的订婚照。原本她想请个摄影师来帮忙，但赵先德却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他说，“过于刻意的修饰并不自然”；他还说，“爱的瞬间都应该由他来记录”。于是她选了一条吊带裙，自己化了个妆，跟着赵先德到了一个人少的公园，等他架三脚架来拍摄。那公园有一个人工湖，寒风穿过那儿吹来，显得更加湿冷。或许就是因为这股风，照片里的自己显得更加苍白，笑容也有些僵硬。但赵先德却最喜欢这一组照片，他说，这样的她有一种迷人的破碎感。于是像爱屋及乌一般，爱上他的徐嘉宜，终于能试着爱上他所爱着的自己。于是徐嘉宜选了这张照片作为屏保。

她盯着屏保看了几分钟，却觉得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甚至看出了一种照片里的人不是自己的错觉。屏幕上的笑容与拥抱，看上去都过于好了，好到让她觉得越发虚假。但她又无法将眼睛挪开，去做任何别的事情。再这样盯下去，她觉得自己就要坠入深渊。就在这时，客厅里突然传来了赵先德的声音。

“宝贝，你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听见他的声音后，徐嘉宜先是条件反射地将手机往床上一扣，再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去思索赵先德究竟说了什么。她吸了吸鼻子。空气中的确蔓延着一股焦糊的味道，仿佛某种警告。

徐嘉宜停止思考，冲向厨房。那锅本应小火慢炖的红烧肉，似乎打从一开始就被拧到了最大火。她立即关火，揭开锅盖，里头的一切都变成了粘稠的黑团，那原本象征着宁静与幸福的食物，现在看上去像某种火灾残骸。

徐嘉宜将锅拿到水龙头下冲洗，但那自然不能仅靠冲洗解决。她拿起钢丝球，搓着这口锅。那些完全看不出原型的黑糊，如泥水一般溅起，玷污了得体的灶台。她甚至觉得自己想要掉眼泪，或许是被熏的。她越搓越用力，就算搓到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没有停下来，似乎只要用蛮力就能把一切不平滑的事物打磨掉。过了大约两三分钟，赵先德来到了厨房，手里还拿着书，仿佛一只后知后觉的猫。看见眼前的景象后，他急忙把书往边上一放，试图制止徐嘉宜。他从后背环抱她，抓住她的两只手，像是在按住一只不听话的小动物。徐嘉宜的动作渐渐微弱，沉默的厨房只剩下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没事了吧？”

“对不起，我好像忘记调成小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