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云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一小片湖面。

第十一章

这次意识恢复后,沈听云坐在银镜前,丫鬟正为她戴上一顶头冠。

沈听云注视着眼前的自己,面容消瘦,眼神黯淡,双颊带着妆粉都盖不住的乌青。

胭脂点在唇间,却提不起脸上的血色。

今日,就到了出嫁的日子了?

萧景珩呢?他知道她就要离去了吗?

沈听云在丫鬟的搀扶下,从丞相府后门上了马车。

一路上,看着府里与她记忆中相差无几的布置,恍惚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幼时,母亲还在世时,府中的一草一木都带着暖意。

她曾踮着脚,在回廊下追逐春日里飘落的梨花,母亲含笑望着她,手里还捏着未绣完的帕子。

那时的风是甜的,连檐角滴落的雨珠都像缀了糖霜,晶莹剔透。

后来,母亲死了,柳夫人来了。

府里的欢声笑语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柳夫人虚伪的关切和沈如嫣得意的目光。

她曾独自站在庭院里,看着满园春色,却只觉得冷。

那些曾经温暖的角落,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响,无人问津。

如今就连出嫁,都走不得正门。

这一路,随行的只有冰冷的陪嫁、驾车的马夫,以及寥寥数个小厮丫鬟。

“真晦气,这辈子就要待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唉,谁叫我们没钱打点大管家,只能跟着大小姐去那边了。”

“你还叫她大小姐,要不是丞相留着命让她替如嫣小姐嫁过去,只怕依她以前对小姐做过的事,现在都下地狱了。”

……

沈听云听见他们议论,木然扯了扯嘴角,却说不出一句话。

陪嫁的下人见她来了,连忙噤声,只是看向她的眼光带着隐晦的愤恨。

马夫抬头看了她一眼,跳下车来,伸手要扶着她上马车。

她看了一眼马夫,身形高大,脚步稳健似习武之人,但相貌普通,只是一双鹰眼如炬。

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

可沈听云思索着脑海,不见有相识之人,只能作罢。

丫鬟替她放下了盖头,遮住马夫打量的视线。

车轮声沉闷而单调地响起,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像是碾过这些旧日灰暗的时光。

城外,萧景珩策马疾驰。

他单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稳稳托着一个由阴沉金丝楠木制成的寒玉匣。

匣子里面装的是他差人从雪域带回来的雪兔子。

雪兔子易腐坏,他便从自己的宝库中取出这只寒玉匣,专门送去雪域,要求采摘后第一时间内放入匣中。

一路上跑坏了十数人,跑死了数匹汗血宝马,路途坎坷崎岖,才终于在今日送到京城。

今日不过刚过沈如嫣生辰两日,希望不算太晚。

昨晚不到子夜,萧景珩接到飞书,说雪兔子快到京郊,他便立刻骑上他的御用宝马出了城。

往返一趟,天光已经大亮。

行至城门处,他撞见一支不足十人的送嫁队伍出城,城门拥堵,他便驱马停步。

丫鬟小厮各个面如死灰,只有驾着香车的马夫面上隐隐透出喜悦。

分明是油壁香车配上朱轮华毂,单看马车应是世家以上的送嫁规模,配的丫鬟小厮却寒酸稀少,甚是奇怪。

萧景珩思忖着,一阵清风恰好在此时吹过,掀起了马车侧面的帘子。

他无意间往里看,但缀有珠宝璎珞的销金盖头遮住了新娘的面容,只留下一道让他感到熟悉的轮廓。

心上突然涌起一阵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