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托盘,顺带将林暮晴手中捏着的纸杯抢回去,捏扁,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只不过几秒的时间,又对过去释然了,眉头舒展开,从小桌子下面拿出一个袋子:“对了,今天早上猪肉打特价,六块钱一斤的前腿肉,我给你也留了一份,还好去得早,一开门就被那些老人家抢完了,等会儿下班一起去前台付款,我有会员还能便宜一些。”

李芝隔着塑料袋给林暮晴看前腿肉的品质,往常也是这样,自从她们相熟之后,李芝心疼一个年轻女孩无依无靠还带着江蓠,总会分享特价消息给林暮晴,今天也没什么两样。

林暮晴将眼神错开,去看塑料袋里的肉,李芝略显粗糙的手指正将塑料袋的气泡捋平,好让她能看得仔细些。手上的细碎纹路被岁月雕刻得深邃、陈旧,指甲旁边的倒刺斜生没来得及打理,是一双做惯了粗活、不曾享乐的手。

“谢谢,肉很好。”林暮晴说。

“还不错吧,我细心挑的。”李芝将肉又重新放回柜子里,“那你收工的时候记得先来找我。”

林暮晴点头,将李芝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收在眼里,一分一厘细致地分析,竟然看不出一丝伪装的迹象。

李芝是笨拙的,她不会演戏,林暮晴一周前就见识过了。此刻她的动作表情无比自然,没有刻意说谎,舒展开的眉头代表她对林暮晴的提问没有任何心虚。

林暮晴犯了难,对方的好意她刚领了,如今就要咄咄逼人地询问,未免太撕破脸皮。林暮晴想了想,迂回、但只迂回一点地出声询问。

“阿姨,你家三月份有办丧事吗?”

李芝这次皱起了眉:“没有啊……你是不是又犯痴了?”她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正常人会问这种问题吗?她怕林暮晴是旧疾复发,又察觉这样不礼貌,便伸出手来想探林暮晴的额头。

“我没事。”林暮晴任由她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体会着对方活生生的温度,“我听说你请假了,是去办什么急事了?”

“原来是这个,你是不是听别人嚼舌根子了?”李芝收回手,“我也听到大家在传我失踪,不过真的没什么事,只是身体不舒服,请了假。”

李芝回忆着,不等林暮晴问话便主动解释:“原本只请了一天假,夜里烧得糊里糊涂的,但是没想到烧了好久,神智清醒之后发现已经旷工大半月,幸好主管好说话,只扣工资没开除人。”

“清醒?”林暮晴留意着她的用词,“你不记得中间的事了?什么时候恢复的?有去医院看过吗?”她尽量注意着自己的语气,假意担忧,以此掩盖盘问给人造成的不适。

“不太记得了,不过你找上门那天我就好了,没去医院。”

林暮晴观察着李芝有些茫然的神情,她似乎在努力回想当天发生的事。“那天我们不是在街上遇见了嘛,还邀请你和江蓠去我家吃了饭,我和小梦还吵了架来着。”

林暮晴愕然,邀请?不,不是邀请,是威胁。

李芝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颓然地拍了拍额头:“我和她吵什么来着?你看我真是老了,什么事都记不清了。”

林暮晴这才确认了一件事。李芝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她想起李芝之前也出现过记忆模糊的症状,现在的李芝,甚至已经忘记了林暮晴死过一次的事。

她没有在撒谎,而是不记得了,她的记忆真的在衰退,每日每日地加重。

为了验证这一点,林暮晴又闲聊了几句,但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李芝不是简单的记忆衰退,她还记得李梦安被人冤枉偷东西,也记得复工时被主管批评许久,以及招临时工的需求。除了跟死亡有关的,其他细枝末节李芝都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