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于是他笑呛了几声,止不住地轻咳。

“我们曾对此?深信不疑,哪怕面对足以摧毁一切的兽潮天?灾,我们也不曾畏怖胆怯。但,如果天?殷真的像您所说的那般肩负着救世?的使命,如果姜家真的能像预言一样再次成为人族共主……那,面对逐渐固步自?封、

日渐衰弱的国情,您为何对此?视而不见呢?”

“你是在质疑老夫?”阴守安古怪地瞥了姜胤业一眼,似在看一个贪婪且不知足的孩子,“老夫对姜家的忠诚,世?人有目共睹。若非忠于君上,老夫何必鞍前马后,作那万千筹谋?你若不信,老夫可在此?立下道心毒誓,老夫对君上之忠诚,日月为明,天?地可鉴,绝无半分私欲与虚假。”

“朕,自?然不会怀疑阴长老的忠诚。”姜胤业语气微沉,换了一个自?称,“但,长老忠诚的‘君上’,真的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吗?”

阴守安拄着拐杖,沉着脸看着他不说话。

“长老若是觉得为难,那朕不妨再换一个说法。”姜胤业轻轻一笑,“阴大长老,身为天?殷国的开?国元勋、以金丹修士之身辅佐当时尚且年?少?的帝王经国治世?、人称‘定国之柱’的您,以及站在您背后的庞大的群体尔等心中所虔诚信仰、甘愿奉之为神的那位‘君王’,真的……是冥神骨君吗?”

……

“……为什?么,传说故事中的‘王’没有名姓,还?总是戴着一张人面鸟的黄金面具呢?”

楚夭趴在棺椁边上,眼神痴迷地凝望着棺椁中的白骨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且荒唐至极,但楚夭知道,自?己如今确确实实地沉溺在令人手足无措的爱河里。哪怕棺椁中的只是一句没有血肉的白骨,哪怕她?口中的“爱人”根本不会回应她?。但在这短短几日的间隙里,楚夭不厌其烦地翻找着书库中的藏书,踏遍这处墓室的每一个角落,从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与不为人知的细节中拼凑出“爱人”的生平。

她?本不该是这么有耐性?的人,但沉沦情海之人总会做出违背常理之事。毕竟情爱本身,就是一种令人难以从容的鸠毒。

楚夭知道,这种一厢情愿的情感并?不符合世?俗规划的道理,它甚至不能被称之为“爱”。但楚夭并?不在乎,从始至终,她?的痴心入骨都是一场属于自?己的独舞。观赏者、沉浸者、起舞者皆是自?身,唯有赤脚立足于刀刃,感受着那剜心刮肉般的痛楚,她?才会有活着的实感。

她?总是爱得很深,爱得很真,但最后抽身离去时又绝情得好似跟沉沦情爱的并?非同一人。正因?为她?钟情独舞,所以世?人才称她?为“魔人”、“妖女”。

对楚夭而言,情爱更似粮食,她?需要吞噬爱才能苟活于世。

至于这混沌的爱究竟是出自?他人还?是己身,那并?不重要。

就像此?时此?刻,清醒自?知与执迷不悟在楚夭身上交织。她?拾捡着残骨拼凑一个已逝之人的音容,极尽爱怜地抚摸着棺椁中的白骨。隔着难以触碰的时光间隙,楚夭仿佛看见了久远年?代中的那位孤独的“王”他承载着世?人的祈愿而生,却并?无预言中无上的伟力;他自?出生起便担负着王冠之重,人间山河的命运离奇地悬在他的掌中;他以人面鸟的假面掩盖真容,世?人不知他的性?别容貌,于是记载中的他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仿佛是一个“王”的象征,而不是清晰分明的某个人。

他会感到孤独吗,他会对此?新生怨愤吗?楚夭不知,她?踮起脚尖,赤-裸着双足在冰冷的大殿中起舞。她的神情漫不经心,甩袖也漫不经心,但恍惚间,冰冷的大殿在那一抹艳色的裙摆下好似重回了往日。绚烂的色彩涂染了死寂般的灰白,楚夭倾身,旋转,与往昔错落的光影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