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条道理是说,你装模作样地从神坛走下来一步,我就要抛弃一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待你如初。
裴临川,你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尊重、关心和爱。”
所谓的上位者往往自大、愚蠢,他们眼里卑微的下位者要靠付出、献祭获得的一切他们只需要勾勾手指。
可同样,平凡人纯粹的真心与热烈诚挚,也需要他们用刻骨铭心、深恩负尽去学。
裴临川突然跪了下来,膝甲砸在毡毯上发出闷响。
他仰头看她,眼底猩红:“我愿意像那些愚蠢的贱民一样,奉你为神女,我也可以学裴昭衡那个废物,日日捧着你。我现在就带你走。”
卿姝胳膊抬起,而帐外人注意到她的动作,立刻恐惧难耐,生怕她会做出他不愿意听到的选择。
“有刺客!护驾!”
裴昭衡的厉喝骤然划破寂静。
兵甲碰撞声立刻冲了进来,可裴临川恍若未闻,他同样看见了卿姝的动作,或许只是在犹豫抉择,但心下生出欣喜。
他举起来匕首,刃闪着银光,割着脖子血脉,佯装是自刎的前调,想威胁、逼她快些选择:
“只要你同意从此与裴昭衡恩断义绝,我就立刻带你走。
否则,我今天就死在这里,就当是为我过往的一切赔罪,从前种种,是我负你......”
可言语里却掩饰不住裴临川的暗喜与兴奋,他知道他会胜利,卿姝永远都不会放弃他。
身体里的蛊虫如同被他的情绪刺激到,在他的血管里开始震颤爬行,勾得全身骨头缝发痒。
30
裴临川只是虚张声势地认着错误,也只需要这样,他知道卿姝就会一如既往地原谅他,在过往三年,他已经实验过无数次。
卿姝却提刀,一脸漠色地捅进跪着人的胸口,终止了他所有喋喋不休、自作多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还妄想最后时刻用死亡证明爱,却不知道她早已不需要、也看不上。
裴临川三个字,很久之前,就已经从她的生命里剔除了,不值一提。
那双重逢后总是讥讽、清醒,高高在上的眼睛,在临死之前仍然是不带温度地看着他,多一分都犹如施舍。
“闭嘴,裴临川,不要妄想挑拨离间。
你只是一条,没有任何人肯施舍的、病狗。
你死后我不会有任何一刻想起你,或是怀念你。遇见你的每一天,都不值得我这么去做,我只觉得恶心。
还有,直到你化为黄土、坟头枯萎。
留在我身边共享荣耀,与我同被万民、史书提及的,也只会是裴昭衡一人。
你只配滚到地底下去、堕入畜生道。看我们恩爱一生、白头到老,共享权力荣华。”
说着,卿姝在裴昭衡惊喜的表情里牵紧他的手掌,十指相扣。
裴临川瞪大眼睛、恨不欲闭目。
不过含着的是怨是悔,她看不懂,也无需再懂了。
刀尖在心脏处无情地反复搅动、辗转,好似她在草原里抓住毙命猎物。
血液如注滴落,而举刀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犹豫。
这只像这三年,卿姝在北漠草原练习过的无数次里稀疏平常的一次。
裴临川是她生命中一场无疾而终的旧雨,现在骤雨已歇。
去年冬天埋进他身体的蛊虫,顺着脑髓一点一点爬出来。
服役这段时间,它摧毁了裴临川太多理智,让他活如走尸、痛若钻心诅咒无数。
当晚北漠军营里传开消息:
叛臣裴临川,妄图暗杀神女司命与太子殿下,被神女穿心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