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朔云抬起头，再次叩首。

“陛下……臣罪不可恕，陛下，当真不爱我了吗？”

卓言曌垂眸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看向天幕上闪烁着的众多繁星。

还有什么爱，可以让她和谢朔云谈说呢？

行至此处，重活一世，能叫谢朔云屡屡伤她，本就是卓言曌身为帝王，纵容之过。

她什么都想要，因而丢失了更多东西。

卓言曌轻轻叹了口气，那个会在桃园里给她舞剑，送她簪子，带着她玩遍整个京城，和她一起上骑射课，悉心给她送药、涂药的谢朔云，其实早在离开她赶赴边疆之际，就已经死掉了。

卓言曌有时也会想，如果她没有发现谢朔云的欺瞒，或许她也算美满一世，贤君之名留青史，百世流芳。

既得天下，私情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孤家寡人，或许本就该是孤家寡人。

卓言曌思绪愈发飞远，却顿感手上一紧，转过头，穆青衍神色平淡地看着她，卓言曌透过这不冷不热的目光，竟从其中看出了些许温柔。

她心中一动。

穆青衍此人，正如一枚冷玉，然而虽冷，却入手温和，明明，卓言曌对他从来无甚好颜色，穆青衍却因爱她，在上一世为她祈福三年，付出生命，换她重来一世。

千错万错，她卓言曌只是识人不清罢了。

“陛下，夜深了，无论如何，我们也该回殿中休息了，”穆青衍说，“您何必同谢朔云多费口舌？”

是了，何必多费功夫？

她要和谢朔云算账，用不着像处理卓景琅那般麻烦。

第二十五章

卓言曌勾起唇角，放松下来，任由穆青衍牵着她的手往椒房殿中去。

装着眼睛的玉匣，她令月见收起了，虽现在她已用不上任何谢朔云要给她赔罪的礼物，可本就是她的东西，有何丢弃之理？

身后谢朔云鬼哭狼嚎似的声音一阵一阵，刚开始，卓言曌还仔细听了两句，却发现翻来覆去的，不过几句“错了”“爱的其实是您”“都怪卓景琅”“我是被蒙骗的”……

左不过些推卸责任之语，卓言曌很快无言以对，同时她也已跟着穆青衍走远，听不太清了，便丢在了脑后。

只是可怜月见，要一路听着这些话，饱受折磨，领着御林军将谢朔云押进天牢了。

卓言曌躺在椒房殿的榻上，在穆青衍的怀中，安然睡去，睡到了第二日的晌午，一夜无梦。

醒来时，穆青衍早已起身，候在一旁服侍。

桌上摆着一份桃羹，不似御膳房往日所制，卓言曌看了穆青衍一眼，国师立马道：“桃羹是臣早辰所做，已任宫人试过毒。”

卓言曌笑道：“我何至怀疑你？”

她用完早膳，便去了御书房，自大婚之前，卓言曌便休了好一阵时日，如今公务只怕堆积如山，撑着这几日，她得好好处理掉。

穆青衍现下身为皇夫，有龙纹玉圭，也能替她解决不少至少那些满是废话的问安折子，她能丢给穆青衍看。

至于月见，她拿着卓言曌新拟的圣旨，先去了长公主殿，再去了天牢和谢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公主阴结党羽，图谋不轨，罪证确凿，天地不容！着即革除公主爵位，废为庶人，赐白绫自尽，以全宗室体面！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臣谢朔云，戕害皇室血脉，欺君枉法，凶残暴戾，罪不容诛，即刻革职，押赴市曹，凌迟处死，以儆效尤！念其战功，罪止一人。钦此。”

两道圣旨，轻之又轻的，就了结了那些爱恨恩怨。

卓景琅的尸身草草埋葬。

谢朔云行刑那日，卓言曌按照礼法，倒去观了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