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坐在妈妈手边余蓓蓓在这种时候都比他反应快上几分,赶紧搂住妈妈的臂膀要将她拽起来。可她就像被泥浆吞咽、面目腐朽的木雕,越拉越沉,任凭余蓓蓓怎么用力,一张小脸挣得通红都无济于事。
她急得要哭:“妈,妈。”
哽咽的是嗓音,糊住的是大脑,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出自于本能,一遍一遍喊着妈妈。
而家里本该最有力量最有权力的一家之主男人点起了廉价的香烟,无动于衷地抽了起来。
饭菜的蒸汽混着烟雾,正午的太阳从木窗射入,空间逐渐扭曲。
余南突然都懂了,他颓丧跌做回凳子,“说吧,又发生了什么?”
余南妈妈哆嗦着声音,“你爸爸......你爸爸他欠了贷款。”
“是贷款还是高利贷?”
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余南想不到这破旧衰败的地方,还有什么值得拿去抵押的地方。
女人战战兢兢看了眼男人,男人别过头去,女人吞咽吐沫;“是高利贷,借了五万,光利息一个月就要还一千多。”
说到这女人又流下泪来,她抬起满是裂口的手摩挲着眼泪。
女性精美如瓷器,她从来没有被好好养护过。
余南垂下脑袋,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震动。
在这个全体考生争着查分的日子,有人欢喜有人愁。安静了很久的班级群不停有同学发送分数报喜,在尖子班的他们,晒出来的成绩都足够引起惊呼,群里不停被恭喜、牛逼这类的表情包刷屏。
班主任在电脑这头收集着分数,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掉下六百分的,看着一片绿色的表格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突然想到他们班三年没变过的全班第一:“余南呢?查到成绩了吗?”
“是哦,还有余南。”
他们疯狂刷屏艾特的余南。
而手机这头,它的震动被忽视,余南俨然像一个失败者,没有一丝一毫在考场上的底气。
他开口声音就在哆嗦:“所以呢?我已经帮你们还了很多了。从高中以来,我没有一天不想着赚钱的,哪一个高中生会像我这样,自习课请假去做兼职?我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你们还要我怎么做?”
男人吸烟的声音更重了,他甚至不愿说话,靠自己瘦得一把柴骨的媳妇和儿子对峙。
女人抹了两把泪,挤出一个笑:“你肯定还有钱的,你都说你负责蓓蓓的生活开支,那肯定是有钱才敢这么说的。你就当借钱给妈......”
“那是我和蓓蓓上学的钱!”
“先把钱还了,不要让它利滚利。爸和妈就能安心给你们赚学费了,妈保证会看住你爸不去赌钱,妈保证会看住你爸的。”
“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很多遍了,他改过一次吗?
“我让你离婚离婚离婚,你为什么不听!”
女人嗫嚅:“可家里不能没有男人......”
“那我不是吗?帮你们还了那么多钱的我还不够当男人吗?”余南猛一拍桌子,绝望嘶吼,“你只知道给这个人渣擦屁股,有没有想过我和蓓蓓一秒钟。”
“给你脸了是吧!”
碗碟碰撞地板不甘地碎裂,未动筷的饭菜大半泼在了水泥地面上,油汤蜿蜒,还有一部分全浇在了余南身上,一身白色卫衣被浸染,兜住了一部分牛肉,白净的脸上也沾上了汤汁。
“把你生下来养到这么大是让你来骂老子的?你读书就是学的这些?跟你要一点钱就吆五喝六的,真的是翅膀硬了。”
木桌倒下的时候余南被砸了膝盖,惊跳起来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站在一旁,沉闷的疼痛蔓延到心底,他看着男人,在即将二十岁的今天,第一次反抗“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