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绷紧了身体,甜蜜的语调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恍惚间与那从未远距过的古怪声音重合在一起:“你甘心吗,阿宁?”

“你后悔吗,阿宁?”

“你不觉得不值得吗,阿宁?”

她甘心吗?后悔吗?这一切都值得吗?

这声音不受控制地钻进脑子里, 嬉笑着不断重复:甘心吗甘心吗甘心吗阿宁阿宁阿宁阿宁阿宁

阿宁的呼吸变得更加艰难了。

她背后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一股说不清的痒从骨髓里钻出来,那微弱的反胃感从胃里上蹿到喉咙,让人几欲作呕。

“……这都不重要。”

阿宁听到自己喃喃地说。

“这都不重要。”

这些都不重要,她是否甘心重要吗?她是否后悔重要吗?她所付出的一切值不值得重要吗?

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泛滥, 阿宁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个夜晚。

那已经是她接受了更多同伴时的事情了,在不知不觉间,柳林和她们相处的时间变得少了, 彼此之间的联系全靠电话沟通, 那时候她已经接手了柳林所接下的大部分任务,开车带着同伴去执行……

但在那一次, 她们不慎遇到了一个硬茬,虽然最后还是完成了任务, 但同伴和她自己却都受了伤。

阿宁更有经验,只是伤到了腿,只是暂时无法移动,但同伴却不同, 她被一刀捅穿了肚子, 伤口血流不止。

她们的背景都不干净,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去医院求救, 于是阿宁一边割开衣服试图帮同伴止血,一边单手拨通了柳林的电话,求他过来帮忙。

但那个电话没有被接通。

阿宁只能看着同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接近昏迷的边缘,她们的大多数时间都住在那栋柳林给予的房子里,而彼时所在的地方却是完全陌生的城市,唯一熟悉一些的面孔,还是在不久前被她们干掉的目标。

孤立无援,无处求救,阿宁久违地感受到了绝望。

十分钟后,在她不停歇的轰炸下,柳林的声音终于从那一头传出。

他似乎是在和朋友们待在一起,电话那头传来不停歇的谈笑议论声,连柳林的声音都不如以往温柔。

他并没有对她们置之不理,很快找到了人过来帮忙,很幸运,同伴没有因为那段被耽搁的时间而死去,甚至直到现在都还和阿宁居住在一起。

但在现在回想起那一刻,阿宁却仍旧觉得背后发冷。

那是从骨髓里生出的阴冷。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产生了变化,但又想不出那改变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们……是的,已经是她们了,她们和柳林的关系似乎不大一样了。

变质了,变味了,不再像是曾经的柳林所说的一样,她们是同伴了。

在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已经凌驾于她们之上,拉开了距离,再也无法亲近。

“不重要吗?”

阿宁听到耳边有声音在笑:“是这些答案不重要,还是你自己不重要呢,阿宁?”

这重要吗?

阿宁开始觉得烦躁,她将自己从过往的回忆中剥夺,但面前的人却字字句句都在让她去思考,但受制于人的处境甚至让她无法做出任何反抗于是她只能沉默。

耳边传来低低的叹息声。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阿宁。”

季朝映放低了声音。

她松开了手,拉开了距离,也没有再像是审查什么物品合不合心意一样,围绕着阿宁行走,上下打量她。

她只是真心实意地说:“……我觉得你很可怜。”

看看她,看看这个女人,她像是一根被点燃的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