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稚嫩的树苗生长枝干,那年轻的生命活力,让被她强行摇醒的人渣父亲,生出了些其它的念想。

于是安知发出一声尖叫。

她把那碗饭砸在了人渣父亲的脑门上,喊着妈妈以求母亲来帮她,她毫不犹豫的张口咬下,拼命挣扎,十二岁的早熟女孩,在帮着母亲把一袋米背上楼的情况下,比人渣男人以为的力气要更大。

四十多岁的男人,因为常年酗酒早已经亏空了身体,安知像一头小野兽,在裤子被扒下来的时候攥紧了手中的筷子,然后把它捅到了男人的眼眶里。

于是卧室里传出了痛苦的闷叫,而年幼的女孩没有犹豫,用力搅动了一下。

声音就此停歇。

她把那两根筷子拔出来,心情奇异地冷静,她走出卧室,看向自己一直在竭力保护的,柔弱的母亲。

她正坐在餐厅,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这懦弱的。

这可恨的。

这将女儿献祭的,恶心的女人。

这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安知便把那只沾着眼球粘液和脑浆的筷子丢到了她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彼时的安知,居然连失望的情绪都没有。

她的母亲太懦弱,太懦弱,太懦弱了。

懦弱到,不敢离婚,不敢逃跑,在暴怒的丈夫面前,需要年幼的女儿来保护自己。

她没有骨头。

安知有一个秘密。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十二岁的那一年。

十二岁,亲手杀掉了自己的父亲的那一年。

十二岁的安知,光着腿,站在生育了她的女人面前。

她冷静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她想。

厨房的那把菜刀。

可以在这个女人逃出去之前。

杀了她吗?

“那天,发生了什么呢?”

季朝映的声音很轻。

夏日的暴雨将外界的一切声音都隔断,安知耳边只有过于甜蜜的女声在流淌,这声音仿佛要聚变成一片雾,笼入她的肺里,将她整个人都侵染腐蚀成非人的死白。

“我真的很好奇啊,安小姐。”

“你用了什么办法呢?”

“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闷死了他?”

“是在他的饭里加了药,毒死了他?”

“还是趁着他喝得烂醉如泥时,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啊……”

季朝映仔细打量着对面人的神情,她轻声说:“都不是。”

“真奇怪。”

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明明这应该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明明在说到她那一事无成的废物父亲时,安知表现得那样爽快。

“但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呢?”

那甜蜜的声音被压低,仿佛夜间会谈的亲密的姐妹絮语。

“让我猜猜看……那一天,其实还发生了别的事,是吗?”

安知的瞳孔颤动了一下。

季朝映便满意地笑了起来。

仿佛一个好奇心得到满足的,天真而无害的,带着一点猜中了旁人小秘密的得意的小孩子。

她笑得很灿烂,声音甜蜜得像强行入侵了安知耳道的糖汁:“啊,猜对了呢。”

“所以是什么呢?”

“是什么让你杀掉了他,又是什么让你妈妈为你顶了罪?”

“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