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一队清平司的侍卫影子似的无声无息地出现。

“高山人微云犯上,”人皇轻轻往后一靠,略一摆手,“去,请这二位到天牢一游,让他们醒个盹。”

侍卫们利索地把人拖下去了。

人皇站起来,一身的华服,却被他穿得清冷如水,他面无表情地招来一个内侍,吩咐道:“宣宁王。”

内侍犹豫了一下:“陛下,这半夜三更的,宁王近日称病告假……”

人皇掀起眼皮,似笑非笑道:“哦,他已经断气了吗?”

内侍把腰弓到极致,不敢再做声,对折着倒退出去,一溜烟地跑了。

幻境里,宁王很快来了。

这位亲王殿下是一棵与世无争的资深病秧子,年年看着要死,一直挣到了快而立,还在人间磨蹭着不肯上路,他先在门口施展了一通繁文缛节,没表演完,就咳了个肝肠寸断,似乎打完招呼就要启程见先帝了:“陛下……咳咳咳……臣……”

人皇也不叫起,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微云把毕方族长带回来了。”

宁王“抚膺长咳”咳到一半,噎住了。

人皇开门见山:“你指使的吧。”

这不是个问句,宁王额角立刻冒了汗,膝盖一软,砸在了地上:“臣……”

“我懒得同你掰扯,”盛灵渊再次打断他,宣玑注意到他话说得很不客气,自称却换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下次不要这样拐弯抹角,你不知道微云是个脑子不转弯的铁匠吗?他跟毕方族长那一对现世的宝贝,一个说要去赤渊给我取朱雀骨,一个说要给我修复断剑,刚才就跪在你现在跪的地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挟我放他们一条生路,宁王,你告诉我,我该回答什么?”

宁王脸色一变,脱口说:“这蠢材……”

人皇冷笑。

宁王不敢咳了,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高山王子恃宠而骄,实在不像样子,竟敢挑战天威,说得……说得什么混账话!臣这就替陛下去教训他。”

人皇没吭声,宁王连忙爬起来,脚步如飞地往外滚去。

正当他快要走出书房的时候,人皇忽然又缓和了语气:“大哥,新娶的嫂子还好吗?”

宁王一顿,叹了口气:“她……她有身孕了,家里人多眼杂,我把她安排在别院了。”

人皇“啊”了一声,笑道:“好事,那可要恭喜了。”

宁王抬起头,这关系诡异的兄弟两人隔着大半间书房相望,正面看他俩长得不太像,但侧脸的轮廓又仿佛是如出一辙,昭示着至亲至疏的血缘。

人皇端起茶碗:“怪不得你拖着病体奔走,原来是想给妻子和没出生的孩子奔一条生路。大哥一片苦心,情深意重。”

宁王四平八稳地回答:“闲人的儿女私情,陛下见笑。”

“等孩子生下来,”人皇听不出喜怒地说,“我给他们母子一个名分。”

宁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南书房里光影流转,幻境里的时间骤然加速,宣玑和盛灵渊被裹挟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