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宜顺着话茬笑了一句:“确实没意思?。皇帝一进山,恐怕所有人都把猎物往这圈里赶。”

裴疏玉勾了勾唇,眸中不知是映照的阳光还是笑意,她又打了声马哨,就有禁卫牵了马来。

是两匹。

沈兰宜不解:“陛下不是才说没意思?吗?而且我……”

虽然有些怕自作?多情,她还是继续道?:“我不擅此道?,与陛下随行怕是要扫兴。”

也不知裴疏玉有没有在?听,反正她先上了马,又示意沈兰宜也动作?起来。

沈兰宜只好也翻上马背,刚坐稳,就见她一夹马腹蹿了出去?,只撂下一句话:“跟上”

相比前段时日的消沉,显然还是眼?下的意气风发更适合裴疏玉一点。

沈兰宜也就不纠结了,看着裴疏玉的背影傻笑了一会儿,驾了一声,跟紧她离开的方?向也蹿了出去?。

皇帝只叫了牵马,没吩咐护卫随行,底下人觉得不对,还想?要再安排,被统领拦住了,只道?:“加强周围的守备,陛下没说,跟上去?不是护卫,是讨嫌。”

骑得快了,风声在?耳边呼啸,沈兰宜再听不见旁的声音,她眼?前只剩下越来越近的山脉,和在?前面等着她的快人快马。

远离了一重复一重的宫闱,远离了所有人注视的目光,此刻沈兰宜面对裴疏玉,多少卸下了一些面对皇帝的包袱。

沈兰宜感慨:“那年还是……”

她掰着指头算那是中平多少年,又道?:“如今已经是太元四年了。”

裴疏玉登基的第?一年,立年号为“太元”。

朝臣拍马,盛赞“太元”二?字,为万事万物的本源,新?朝蓬勃待发、万象更新?,用这二?字寓意极好。

只有沈兰宜却?知道?,裴疏玉立此年号的本意并非如此。

“翻遍了各路典籍,总觉得那些好字都是美玉有瑕。只这两个字,虽然简单,我却?觉得极好。”

践祚的前夜,她们走在?洒满月光的路上,裴疏玉说起构思?好的年号。

“太元……”

沈兰宜把这两个字噙在?嘴里念了几遍。

第?三遍时,她终于灵光一闪,脑海中浮现起一张无悲无喜的神衹的面容。

“是太元圣母的太元,对不对?”沈兰宜想?起来了,惊喜道?:“她是天地构成?前的母神,是东王公、西王母的母亲,掌管生育的女神。”

裴疏玉“嗯”了一声,而后道?:“无论佛道?,我其实都不怎么信。”

沈兰宜不解,问她:“那为何会用她的这两个字?”

“我只是想?……”裴疏玉顿了顿,抬头望向天边的那轮明月:“我不信神明,却?知他?们皆来自上古先民的幻想?。人无法想?象自己未曾见过?的东西,所谓真龙,也不过?是鹿角驼头、鲤鳞鹰爪而已。”

“能创造出这样的母神,能有这样的幻想?,说明先民们曾亲眼?见过?,这片天地,由?女子当权。曾经见得,明日,这同一片天下,又如何见不得?”

和缓的春风拂在?面上,沈兰宜还记得,四年前的裴疏玉,是如何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些话。

见沈兰宜出神,马背上的裴疏玉扬眉看过?去?,道?:“在?想?什么?”

沈兰宜回过?神,这么多年记忆中裴疏玉的面孔渐次重合在?了眼?前。

她抬起唇角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就是四年。”

闻言,裴疏玉望向了远山,道?:“是快四年了。时间过?得太快,总不够用。”

弭山有很多此起彼伏的小山包,她们只往没人打猎的平地跑马,跑会儿歇会儿,自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