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这段时日来,日日盯着我用饭、吃药,还从宫外搬救兵来的原因?”
不知想?了什么越想?越难受,灵韫的眼?圈已经全红了:“只是一点微末功夫,不足弥补万中之一。”
裴疏玉轻轻扬手,把宫人都遣下去?了,灵韫有点懵懂地抬起头,便见裴疏玉顺势招手,示意她近前来。
“那你现在?是想?如何?”裴疏玉忽然发问:“事已至此,做出这幅软弱姿态予谁看?”
被斥责了,灵韫也不敢不走近,她站在?御座旁,朝裴疏玉请罪:“是儿臣之错,请陛下责罚。”
或许灵韫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这个罪是为软弱而请,还是为幼时闯的大祸而请。
低着头,却?能感受到裴疏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良久,裴疏玉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纳起桌边的镇纸,点了点灵韫的手背。
再聪明、天资再高,灵韫习武开蒙的时候,也挨过?师傅的打。但是裴疏玉对她动手,只有多年前弭山敲她手心那一回。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刻。
才长过?大人腰高的小姑娘抖似筛糠,却?还是在?一下又一下的钝痛中逼自己想?清了很多事情。
除却?这身血肉,她拥有的一切都起自那个时刻,起自那个将她养在?膝下的女人。
啪
竹质的镇纸落下,灵韫回神,本能地闭了闭眼?,却?只吃了这一下,睁眼?,见裴疏玉正支腮看着她。
“讨了打,就不愧疚了?”裴疏玉似笑非笑地问。
被直白地点了出来,灵韫的耳尖瞬间变得和眼?眶一样红,“做错了事,不被罚自然心里不踏实。”
“行了。你不入局,焉知那时就不会有别的意外?”裴疏玉道?:“你已经付出过?代价,旧事不必再想?。”
灵韫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安慰,哪怕是方?才那一下,其实也是裴疏玉在?帮她解脱这个包袱。
她好像……确实没有怪过?她。
眼?里的热意似乎更滚烫了些,灵韫咬牙忍住,昂了昂脖子,道?:“上巳将近,我帮您把他?们呈上来的卷宗理出来。”
春猎在?本朝还是头一回,具体的仪制和程序得由?皇帝自己拿主意,底下官员只负责整理呈上前朝成?例。
灵韫愿意做这样的杂事,裴疏玉没拦她。
宫女乌翘悄悄趴在?门缝边窥视。
方?才那一声动静有些大,她害怕有什么事情,小心翼翼地往里探了一眼?,便见女皇陛下依旧如常,在?案牍前处理繁冗的政事,而她的皇太女,正跽坐在?旁写写画画,在?帮忙将重点圈出来。
灵韫并非女皇血脉,御前的乌翘当然知道?。只是乌翘见此,已经浑然想?不起这些了,见里面这对天家母女之间毫无隔阂,关系亲厚,一面心底感叹,一面悄悄退远了些。
上巳那日,春暖花开。
仪仗铺开,皇帝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宫中出发,前往京郊的弭山。
沈兰宜在?随行之列。她会骑马,但比起武将们怎么都不擅长,所以只缀在?队伍的旁边。
今日天光甚好,暖融融的太阳照下来,让她有些神思?不属的感觉。
裴疏玉穿着一身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薄甲,慢悠悠地骑在?马上。在?她的右侧,灵韫也骑着马,跟在?慢半个马身的位置。
沈兰宜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一年的弭山之行
永宁王殿下一贯张扬,连佩剑都闪着光,叫在?场的女眷无不侧目,那时的郡主却?只小小一个,骑着小马,跟在?殿下的旁边。
想?起旧事,沈兰宜不免莞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