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韫立马闭嘴,缩了脖子不说话。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眼神却闪烁,捕捉到了裴疏玉面上的变化。

捕捉到了,她?一直以为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人脸上,流露出了细微的疲态。

灵韫咬住下唇,偏开目光。

太医记下新的脉案,又调整了药方。

他走后,灵韫努力别开话题道:“我知道,这一次,您是想要敲打那些手伸得太长的人,可突然改制女官,我却有些不明白是为什么?了。”

话题转移得不算太生硬,裴疏玉不以为意?地道:“你觉得,原因会是什么??”

灵韫稍加思索,而后道:“您的宫中没有内眷,他们?总馋这块饼,怕被人捷足先登。这算是正儿八经把?宫中、以及一些桑蚕之事的权柄分给女官,把?饼落给了这些世家,但是怎么?落,是您说了算。”

“不止如此。”裴疏玉对灵韫向来是有耐心的:“再想一想。”

见灵韫拧着眉实在编不出来,裴疏玉方才继续:“你我之后,如果后世站着的都是男人,我们?就是异类。有时?候,也得为自己的身后名计一计。”

沈兰宜从前?说过一些话,裴疏玉倒是听进?了一些。

灵韫想了想,道:“您说得对。即使此刻局面已定,很多人都还是前?倨后恭,不知背地里是如何咒骂我们?颠倒阴阳,逆反伦常。若他年他们?执笔而书……”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嘶了口凉气:“这起居郎和史官,或许也该换一换人选。”

裴疏玉轻笑一声,道:“那可不够。从此刻往后数至少三朝,紫宸殿的位置上若坐了个男人上来,换再多的史官,也都是无用功。”

灵韫的神色冷峻了下来。

今非昔比,如今即使裴疏玉不讲明,她?也能明白这些话里的未竟之意?。

女君与?皇太女再聊了些什么?,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只不过皇太女殿下前?脚出宫,后脚,她?要择选心仪的侍从入东宫的消息,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这一次,总算不再是一个轰轰烈烈的玩笑。

此生长(五)

还算祥和的?一年就要过去了。

新皇登基的?第一年, 再?有?心节俭,也不会抠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上。该有?的?铺张,有?时候是必要的?定心丸。

除却该有?的?祭祀、礼仪、节宴,裴疏玉还下令多开三日的?宵禁, 在城楼上连放三日烟花, 与?民同乐。

这?算是宫里给这?个大日子准备的?添头,

所以, 除却归禁军管辖的?治安,其余冗杂的?琐事,还是由宫里的?人来负责。

新上任的?女官们?, 迎来了第一个小小的?考验。

“啊康麓, 你怎么气鼓鼓的?, 摸你那鞭子做什么?”

女人堆里, 有?人发?出小小的?惊呼。

这?群女官的?成分相当复杂, 有?据说连克了三任丈夫的?望门寡;有?真寡妇;还有?前朝公主;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也有?, 不过不多。

成功甩脱那恶心驸马之后, 康麓的?精神可?谓是相当好。

她凌空扬了扬手的?软牛皮鞭,道:“我去城楼安排布置,好几个大头兵不服。”

“背地里啐我!说我这?样的?, 也就在软蛋面前逞威风, 若是碰到他们?, 保准连鞭子都挥不起来。”

“我非得和那蠢材打一场!彩宁, 你别拦着我。”

拦着康麓的?是前朝的?彩宁公主, 两人从前一个颐指气使, 一个默默无闻, 并?不相熟,还是都成了女官共事之后, 才?说得上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