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道?:“不止呢。民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都说这一场天灾,是上苍为了降罪这些人引起的?。原本他们也许还有多些日子好活,现在嘛……便是刑期不定在这一旬,满腔愤懑的?百姓,都要冲进监牢、亲自处刑了。”
沈兰宜感受到了微妙的?快意,心道?,这何尝不算另一种天道?好轮回?
她垂眸,略略收敛了神色,马车近在眼前?,她们一起回到了新的?住处。
这处几近豪奢的?住所,沈兰宜最后还是没拗过裴疏玉的?意思。不过她到底觉得心里?不踏实,整饬府宅所费银两,都自己出了。
“吉日将近,斩贼之后,便是新帝践祚的?日子。”沈兰宜低声道?。
珍珠一惊:“算算也没差几日,我看京中不像有什么准备的?样子啊?”
沈兰宜摇摇头,道?:“殿下的?意思是,本就才遇荒年,即使是大事,也不必铺张。”
珍珠闻言,若有所思地道?:“原本我……我还有些担心,人到了位置上总是会变的?,现在看来……”
沈兰宜倒是轻快地笑笑,然后道?:“会变的?,只?能说明?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就像谭清让,他是哪一日突然变得薄情寡恩的?吗?”
珍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回到书房后,沈兰宜并没有歇下,而是翻起了诗经。
纵然这些年书读得多了,字也写得好了,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就文墨方面,她依旧是“无趣的?”。
“无趣”,那又怎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已经无人可以再高高在上地评判她。
此刻,沈兰宜依旧没有读诗的?闲情逸致,翻起诗经,只?是为了给一个小姑娘起名字。
吴语秾所出,是一个女儿。她托沈兰宜为女儿重新起一个名字,不再随谭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兰宜知道?这样的?请托是什么意思,答应了她,给了她这一点庇佑。
只?不过,沈兰宜头回给人取名,业务不甚熟练,诗经楚辞反反复复地翻了几遍,都没找着满意的?,兼之她也事忙,时?常翻到一半就有事来找,就这么过去了十好几日,沈兰宜才惊觉,再取不出来不行了。
她抱着卷诗经坐在廊下藤椅上,誓要在今夜琢磨出个结果来。
沈兰宜咬着下唇,一边翻阅,一边无意识地轻按着自己肩上的?伤处,她的?满腹心神都在书上,全然不察,有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已经走到了近前?。
来人问道?:“伤口?还在疼?”
雨下午就停了,天空中隐隐有了放晴之象,空气?中,却还絮着一场飘渺的?雾。
沈兰宜蓦然抬起头,便见廊庑外,裴疏玉身披雾气?,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殿下?”
如是喊完,沈兰宜又觉得这个称呼已经不适合了,下意识抿了抿唇。
明?日大典之后,便该称陛下了。
她解释了一句:“好差不多了,不疼。”而后悄声问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宫内筹备么?”
裴疏玉没回答,只?是抬头望了望天:“司天监说,明?日会晴。”
沈兰宜不解其意,却还是诚恳地道?:“我也相信,明?日一定会是好天。”
见裴疏玉只?波澜不惊地点头,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沈兰宜的?脑海中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测。
她惊道?:“殿下,你……你在紧张?”
不然怎么典仪将近,却出现在了宫外?
怎么看,都有些逃避的?意味。
裴疏玉哑然失笑:“就算紧张,也不奇怪。喜怒、哀惧、爱恶……人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