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宜不紧不慢地道?:“一共四份。你我各留一份,还有一份,我要交留官府存放、立女?户。”

“请吧,谭大人。只要你签下这份和离书,既能免除谭家的祸患,还能摆脱你不喜欢的妻子,何乐而不为呢?”

过不下去和离的虽少,但也有之?。明明是一别两宽,然而此时此刻,听沈兰宜在旁循循善诱,谭清让却?莫名其妙生出了一种被休弃的感觉。

和离书上字迹大开大合、自成风骨,与他印象中沈兰宜的笔迹大相径庭,偏偏又与落款处的笔锋相同,确实是她本人的字。

她早准备好了这些,从和离书怎么写,到需要几份。

谭清让抬眼,看向沈兰宜揣着的袖笼,目光有一瞬恍惚。

沈兰宜以为他疑虑的是那封书信的事情,低头笑笑,从袖中又排出那封信笺,展开念了两行?,而后道?:“……放心,没有骗你。我无意卷入你们?的事端之?中,你什么时候签好,我就什么时候当着你的面,把这封信烧掉。”

这句话也不是在骗他。沈兰宜确实没兴趣掺和。

什么这个王那个王,这个长孙那个爷,皇权斗争听起来高高在上,实则和炕头的小孩儿抢糖吃也没有什么分别。

谭清让没有说话,室内只剩下展平纸张的细微动静。

哪怕在皇权之?下、被强压着就要尚公主时,他似乎也没有低过这种头,似乎也总能找到转圜的余地。

但现在,他除却?签字落笔,竟没了旁的选择。

见他总算拿笔,沈兰宜便是再不紧张,心也难免悬起了些。

笔尖就要碰到和离书时,他却?突然停了动作,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沈兰宜。

“信是半年?前的事情。你既想要和离,半年?前就可以如?今日这般行?事,为什么不?”

沈兰宜本不愿与他再分辨,但是有的事情如?果不说清楚,哪怕是背后被他误以为是她对他还有什么未了的余情,也够恶心了。

于是,她坦坦荡荡地答道?:“一来筹谋需要时间,二来……注定会?成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半日。”

不只是要和离,还需要立好女?户,连同以后沈家那边可能的束缚一道?斩断,她才?算是真正成了自由人。

然而立女?户的门槛不少,她能勉强符合的只有夫弃一条。但是事在人为,只是要立女?户又不是要造反,沈兰宜花了时间交际打点,又买通了营管户籍的小吏。

也许真的是底气足了,谭清让在沈兰宜的脸上看到了几分胜券在握的神情。

他嘲讽般一笑,也不知是在笑谁,随即垂下眼帘,凝视着和离书上留给他落款的空白?地方。

笔尖轻移,蜿蜒书上,谭清让未再犹疑,在和离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兰宜提醒:“还要盖手印。”

最后这一步,谭清让做的竟是意外得痛快。

鲜红的指印落在了签名处,沈兰宜也没起疑。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不信谭清让还能对她抱有什么心思。

如?果不是要命的证据还拿捏在她手上,沈兰宜都担心这个男人失控之?下,会?对她做出不利的事情。

眼看和离书落成,沈兰宜浅浅一笑,正要从男人手中接过和离书时,他却?突然发力?,没有松手。

沈兰宜扬了扬眉,道?:“反悔可是小人行?径。”

谭清让执著地盯着她的眼睛,放手的瞬间,忽然道?:“你会?后悔的。”

沈兰宜没空顾及他的眼神。

她拿起和离书,呼出口气去吹末尾的字迹,而后屈指轻轻一弹这几张单薄的纸页,轻快地道?:“我从不后悔。”

谭清让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