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玉很难得有这样哑口无言的时候,良久,她摇了摇头,道:“说你胆大包天,真是一点不错。”
除了沈兰宜,没有人敢这么同?她说话。
然而扪心自问了好一会儿,裴疏玉终于?还是喟叹一声。
“没错,我是有心用你。这么一想,有时确也?因你不比他们是男儿,而下意识看轻了你。”
她意义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若不是你,我险些要忘了,本王自己就是个女人。”
肝胆相照、意气相合,这些自古以来似乎都只?是男儿的雄心与担当。
可她现在摸一摸,在自己女子的胸腔里?,这些该有的情?绪,一分也?没少?。
不待沈兰宜揣摩,裴疏玉又道:“点到即可,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只?是……有的话分量太重,你得叫我知道,它的来由是什么。”
沈兰宜没有被问住,但还是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迟缓地开口坦白:“我只?是觉得,天下的女人,无论高?低贵贱,都在同?一片泥沼里?。”
她最初向往的日?子,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实现。
裴疏玉虽没反驳,可是明显觉得此话好笑了:“你是认为?,爬出去的女人,一定会回头去拉其他挣扎的人?”
沈兰宜摇头,道:“不一定。但只?要泥潭里?的女人见到有人能爬出来,站上?高?处,这就够了。”
前世的许多年,她犹豫、挣扎,最后还是否定了自己。周围人都蒙着眼睛过日?子,那睁开眼便是一种过错。
可听闻“永宁王实为?女子”的那一次,她走在泥泞的雪地里?,睁着眼睛,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世上?是有另一种活法的,尽管身死道消。
见裴疏玉这次没有急着开口,沈兰宜顿了顿,犹豫间还是继续道:“天若太低,没人能站起来,地若太低……站起来的人,被攀扯回去的下场,也?太惨烈。”
裴疏玉虚了虚眼。
再定睛看向沈兰宜时,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却依旧如她惯常那般轻佻,听不出来是在讲正事。
“赋役、刑狱、户口……哪里?的地方?官都得考核这些,人口既是重中之重,却要将一半人的才智全都隐没,确实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裴疏玉抬了抬唇角,饶有兴致地发问:“那么,依你的意思,除却你这一位,本王还该用哪些人?”
话已?至此,沈兰宜没打算再婉转道来,她极诚恳地道:“眼前不就有一位吗?她虽身世飘零,可昔年饱受老太傅教导,就是真的去考科举也?考得。若只?以她身世做文章,岂不是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