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清甫的眼皮闭得?死死的,后脑勺硬生生又砸在了地上,看起来比之前晕得还要彻底。

沈兰宜由衷地道:“贺娘子,你?这一手本事,怕是宫里很多太医都要自愧弗如。”

说?话时,她顺势靠得有些近。

贺娘子退后一些,没应答,只垂下眼帘,将方才那枚长针擦净,重?新?卷入皮制的针筒中。

尽管贺娘子看着面冷,但有了这几遭经历之后,沈兰宜还是?自觉与?这位女医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见她此时莫名有些愣愣的,没忍住探询:“娘子?娘子?”

贺娘子像是?才回过一点神,只是?脸色看起来依旧不?好,她抬起头,明明是?看着沈兰宜的,脚步却再往后退了些。

“小心病气。”

沈兰宜便道:“娘子自己都没有染病,如何能过得?给我?算起来是?我给娘子又添了麻烦,娘子返身本该好歇,这样吧,屋舍里?东西都准备了,我去给娘子烧些热汤,好歹净一净面。”

贺娘子收敛神情?,没说?话,心里?却道,确实?添了麻烦。

一桩大麻烦。

沈兰宜不?是?在说?客套话,动嘴皮子的功夫,她人已经出去了,夤夜的丝丝凉意中,很快蒸腾起滚沸的水汽。

端着铜盆和巾帕再进来的时候,沈兰宜却见贺娘子仍旧半蹲在地上,眼睛似乎在盯着谭清甫的喉咙看,眼神专注到有些森然。

沈兰宜微妙地打了个哆嗦,不?过她只以为这哆嗦是?因为屋外的寒气,“娘子在瞧什么??可是?人有哪里?不?妥。”

贺娘子收回目光,站起身,淡淡道:“没有。只是?想,怎么?把他变成哑巴。”

沈兰宜哑然失笑,她搁下盆,随口道:“变哑巴了也没用,他有手有脚,便是?口不?能言,想说?的话也总有办法说?出来的。”

贺娘子接过巾帕擦了把脸,水汽氤氲间,她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神情?。

沈兰宜以为是?她在担心方才的事情?被谭清甫捅出去,于是?道:“觊觎兄嫂这种事情?,他有贼心做,却不?会有贼胆说?出去。即使不?拿那圆子蒙他,他回去也只会守口如瓶。”

贺娘子微皱了皱眉,问:“如果他揭穿你?并未缠绵病榻,如何?”

沈兰宜早也想过了,她笑笑,道:“不?会如何。拍板送走我的人是?谭清让,他想要‘蹉磨’我的原因可不?是?我病了,若知道我装病都不?愿意呆在他身边,他更会弃我若敝屣。”

“而且……”她顿了顿,平静地道:“我已经听?说?,他又要纳妾了。”

吴语秾费了些劲,找人把这个消息送了过来,似乎是?觉得?这样会让她这个夫人的地位受损,盼她早做应对。

一席话从头到尾,沈兰宜的情?绪似乎都没有太?大的起伏,贺娘子见状,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无论是?脾性为人、还是?待客处事,可偏偏这样的她,要在这烂糟糟的泥泞里?挣扎求存,用心眼去算丈夫苛待自己的心,来偷得?一瞬喘息。

仍旧面无表情?的贺娘子,突然冷冰冰地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沈兰宜看着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她耸了耸肩,道:“这天地间运行?的道理,注定了男人只会是?这样,无有好坏之分。”

夫妻的权力不?对等,有时差距更胜人与?狸奴。

人不?会为多养了几只小猫、或者把猫儿关?进笼子而对它愧疚。自然而然的,父亲不?会觉得?把女儿关?进绣楼有何不?对,丈夫也不?会为多娶了几房小妾而自责。

所以自始至终,沈兰宜想做的,都不?是?摆脱某个人而已。这片天地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