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姑娘，还怪好看的…”

周鸿钰盯着女儿还未发育得很完好的青灰色小脸，并看不出像谁，眼睛只是一条长长的细缝，眼上淡淡的两道难以分辨是像谁的眉型，小鼻子小嘴巴白的几乎透明，叫人不忍心去碰，哪怕只是轻轻地，顺着虚张的白布单看见女儿单薄的细骨分明的小胸脯，与深凹进去的肚皮比起来，显得有些突兀和夸张。

年轻护士很容易被带入到这种悲伤的情绪里，老护士是极其有经验的，引产下来的孩子根本不适合也不能留在父母身边太久，高声催促，

“该送了！“

小护士听见老师提醒，一下子醒过来似的，忙不迭裹好逐渐失去温热的孩子放到铁皮小车上，周鸿钰双腿已经僵硬地发麻，想要伸手抱一抱女儿，于是磕磕绊绊要挽留，

“送到哪里！“

“我们会处理的，按照规章和流程。“

小珺儿那样心心念念的妹妹，他想看，只是舍不得松开牵着爸爸衣袖的手，往小车边跨了两步踮起小脚看护士阿姨给妹妹擦身体，浑身青紫的小肉团擦得干干净净的了，还是青紫，和小珺儿想象中的白白胖胖小包子一点也不一样，小肉团很快被护士阿姨用白布包起推出门去了，肿成桃儿一样的眼睛眨巴眨巴又涌出两行眼泪水，扭头扑回爸爸颈窝里，

“呜！妹妹…妹妹…妹妹走了…爸爸”

小珺儿拽着爸爸冰凉的手有些着急，妹妹就要被护士阿姨送走了爸爸还不起来，“爸爸爸爸！妹妹走了！呜~！”

目送孩子被小车推出去，不知中途不注意压上了什么，“噔！”地一声，硌在周鸿钰心上，女儿娇弱的小身子被弄得痛了该怎么好？

几分钟像是走了几个世纪，早知心里这样苦这样痛，就不该盯着女儿的小脸舍不得挪开，喉头咽下一口唾沫都像嚼了苦胆，混了血腥似的涩。

待护士们换好床单被褥出门去，小珺儿盯着仍旧一动不动的爸爸终于忍不住咧嘴嚎啕哭出来，“爸爸！呜呜呜！”

“嘘！珺儿，过来”裴温脆弱的神经再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地波折，周鸿钰揽过儿子放在手臂上坐着，“让爸爸好好休息？嗯？”

小珺儿着急，抓着父亲的领口，止不住地哭腔，“父亲…呜~妹妹走了，爸爸还不知道呢！”

周鸿钰手上摸着被裴温泪水浸湿的枕巾，余光中是一双胭红泪眼，如能细看，已被打湿的睫毛正微阖颤抖，只是幼儿还不知大人的伤心与他们不同，大人也会哭泣，更多的是将苦痛深埋于心底。

周鸿钰安抚儿子，让他趴在自己肩头入睡，“没事了没事了，爸爸知道的，爸爸知道的…”，

担惊受怕一整夜的小珺儿终于在父亲的怀抱里拖着鼻涕沉沉睡去，周鸿钰一言不发地枯坐在裴温枕头边，伸手替他轻轻拭了眼尾潮湿，指腹在鬓角眉梢来回地摩挲一阵，最终不舍地停住，

“睡一会，好不好？”

房间里没人说话，一时间安静的连空气中的微尘浮动好像都有声音，周鸿钰慢慢起身将儿子小心地放在裴温身边，给父子俩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门去了。

第七十六章

周鸿钰刚带上门，就被唐医生堵回去，是染色体检查的结果出来了。

裴温要醒的时候，隐约听见有医生在和周鸿钰谈话，声音不大，却很耳熟，说的是染色体异常之类，什么17号缺失…移位什么的，又说几号几号异常他也听不太懂，周鸿钰好像也不是很懂，一直没有吱声。

一阵纸张翻页的声音过后，医生突然问， “你爱人孕初期有没有接触过X射线？“

裴温躺在被窝里，脚心和腰侧的热水袋捂着，却兜头浇了冰水似的一下子手脚冰凉地往外沁冷汗，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正是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