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周鸿钰同志现在不在北京,他出差了” 裴温勉强支撑地翻柜子找茶杯倒热水。
“妈妈妈妈,怎么还不吃午饭,我快饿死了” 三四岁的孩子突然变得不乖巧起来。
“不好意思啊,早上赶车起的太早了,到了这里一直等您下课,孩子还没吃东西…”
“没事” 裴温给二人到了热水,又绕到桌前缓缓蹲下身抽开靠墙的小抽屉,拿出一盒果味饼干来。
“给孩子吃点吧。”
这个饼干是周鸿钰给他买的,并且命令裴温随身带着,预防突发的低血糖。最近裴温总是头晕,眼前发黑,周鸿钰拉来负责潜艇生命保障的专家,让人家给裴温把脉,专家是学西医出身的,把了半天脉得出的结论是“心动过速”,结合头晕等其他症状,专家认为,裴温是“低血糖症”。
裴温每周三来北交授一次课,一次就是半天,以往周鸿钰从不在这天夜里折腾裴温,昨晚情况特殊,他要离岛上山考察基地,才压着裴温翻来覆去地弄。从昨天晚上起,裴温就滴水未沾过,早晨吐过一次,又站了半天讲台,递饼干的手有些颤抖。
小孩子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零嘴,有些怯怯地看着裴温,又看看他母亲,
“叔叔给的你就吃吧,饿死鬼投的胎!”
裴温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桌面下覆着小腹揉按,看到那孩子狼吞虎咽地吃饼干,忽而挺直了腰背,喉结艰涩地滑动几下,闭着眼强忍下这股呕意。
“您找周鸿钰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告。”
“这…这种事跟您说不好吧,我要见他。”
女人今天明显是打扮了的,条纹白玻璃丝袜衬红色水晶凉鞋,豆绿色的确良衬衫连衣裙,碎发用摩丝细细抿过,只有眉上刘海被风吹的合不拢,开着中分的叉。
“如果要见他的话,大概要三天以后。”
“亲娘,怎么这么久,他到底干的什么工作,谁也不告诉!”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写信给他,告知他来见你” 裴温又看了一眼那个孩子,“们”
“写信?那我要写信给他!”
“好…” 裴温又扶着桌子起来找信纸。
待纸笔都在面前摆好了,女人又犹豫了,
“妈!你快写啊,你不是早就说要给我爸写信了吗?” 小孩一嘴的饼干屑,拽着女人的袖子晃荡。
女人没注意到自己儿子脱口而出的话,也没注意到裴温煞白的脸,她仍旧为自己不识字的事实感到尴尬。
“那个…裴老师啊…我不认得几个字,我说你写吧” 女人不好意思地搓手。
裴温觉得好笑,不愿意让他转告的事,反倒愿意让他代笔了?
“呃…裴老师,您…您成家了吗?”
“成家了。”
“好!好!那就好,那当着您的面说也没什么。你就写,小周,我是海燕,我愿意和你组成家庭,之前反悔是我爸的主意,现在他去世了,我要跟你结婚!就这样。”
短短两行字写的裴温几乎握不住钢笔,手心的汗快要洇湿薄薄的信纸,女人像又想起什么似的,
“哦!再加上,我儿子跟我,我不能丢下他,不过他以后不跟你儿子争!好了,没了。”
裴温默默地拧上钢笔,将信纸递到她眼前,
“好了,你看看吧”
“我哪里看得懂啊” 女人眼里被那张透光的纸占满了,是以她根本看不见裴温的金纸般的脸色。
“我会尽快将信交到周鸿钰同志的手上,请问还有别的事吗?” 腹中隐隐坠痛加剧,裴温慌忙扶住桌沿,才能支撑起自己。
“没…没有了,那我们在哪里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