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不到一刻钟，元瑥就嘴唇发白，竟顾不上叫爸爸父亲，颇有经验地撑在床边小手揪着衣襟大口喘气独自缓解不适。等那熟悉的憋喘发作结束，知道自己不能再玩了，便拽拽周鸿钰示意自己要喝奶睡觉，周鸿钰将他半抱着拍哄入睡后用包被裹好放在裴温脚边，带着元珺去外间指导功课。

周父周母回来时裴温还没起身，他们也并不奇怪，这孩子一到冬天就这样犯蔫，在家里周鸿钰扶着抱着已经看的惯了，自行忙活起年夜饭。

下午两点三刻时元瑥“嘤嘤”地要醒，周鸿钰听见裴温叫他，赶紧将小儿子抱出房间冲奶喂，将俩孩子穿好新衣服叫母亲带到楼下，回房时裴温正半倚半靠地撑着身体双颊通红，他的春潮已然不期而至了，周鸿钰一时心跳加速，慢慢走近将手伸进被窝里，“怎么了，宝贝？”

......

下午一些同僚知道周政委来上海便前来拜访，周政委浅浅应付了一阵就谢客了，此时正在书房写对联，

“八！千！“ 元瑥虽被医生诊断为严重发育迟缓，但智力上似乎没受太大影响，才两岁四个月已经能认一些简单的字了，他指着爷爷面前的红纸，叫哥哥来看。

“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功名尘与土…爷爷，这是对联吗？“

“是呀，这是大将军岳飞的词，词也可以用来作对联。“

元瑥颇有领悟，“这是爷爷的对联！爷爷是大将军！“

周政委提起元瑥坐在腿上，“这是给你爸爸和父亲的，不是爷爷的。“

“唔？那瑥儿也要写！瑥儿也要给爸爸写字！“

“好呀！让爷爷看看，我们小珺和小瑥的字！”

爷孙三个桌前一字排开，仿的是任佑之的行草“福“字，最中间的元瑥站在老虎椅上握着毛笔也有模有样地照着写。

裴温和周鸿钰下楼时，周妈妈手上已经收了厚厚一沓红纸，她故作神秘地从中间抽出四张来在茶几上摆开，

“诺！你们来看看，哪张是小珺写的，哪张是老周写的。“

既然是让他们挑，那就是有备而来，裴温和周鸿钰研究半晌也没能得出确切结论，最后指了两张出来，周妈妈莞尔上前，“懵对一张，这张是老周写的！“

儿子们猜不对是意料之中的，就连她自己都废了些心思才分辨出来，开头一点稍显毛糙的那个才是老周写的，年轻时右手经常扛枪握枪，年纪大了做这种精细活总会抖上一抖才能逐渐稳健。

元瑥也板板正正写了福，捧到爸爸和父亲面前，“瑥儿写的！“

这哪里是行草呀，这分明是漫画“福“字嘛！不过孙孙写什么都是好的，周政委当即将俩孩子写的”福”倒着贴在花厅的玻璃门上，

“明年小珺小瑥要写一个新的，把这个换下来，看看写得有没有进步！“

五点一到，杏花楼的学徒送了刚出锅的白玉松糕，步步高升，老大昌的师傅送来鲜奶油蛋糕，这是特意为俩孩子订的。原本过年吃鱼都是松鼠鳜鱼和焖肉爆鱼，因为裴温不吃太甜不吃油炸，这两道老面孔就被换掉。

“鸿钰跟我说，你们三十晚上总要吃汤圆的，他说只吃你搓的，喏，下午我和你爸买的糯米粉，你去搓给他吃。“

裴温端着面盆差点脸红到脖子根，欲盖弥彰地摸了摸衣领，怕下午周鸿钰在脖颈处留下的痕迹被母亲发现。

年夜饭上四荤四素，四凉四热，扣白斩鸡、清蒸鳜鱼、文火牛肉、盐水虾，腌笃鲜、百叶包、清炒上海青、三丝素春卷，凉菜热菜一样样上桌，周鸿钰抱着他那碗汤圆吃得津津有味，周妈妈和周政委是吃馄饨的，老上海的习俗，除夕吃馄饨讨个“包财“口彩。裴温这些天胃口一直缺缺，只吃了些清蒸鱼就隐约恶心，喝了一小碗煮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