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前朝几方势力同时陷入僵持,一时之间形成一种诡异的平静,宛如风暴来临前的海面,风平浪静下藏着能将人撕成碎末的礁石与暗流。

这么一等,便等到了封衙搁笔前夕,然而正当朝中兖兖诸公以为起码可以熬过这个除夕的时候,一粒来自白莲教的火星子骤然点燃了京城这个摇摇欲坠的火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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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被逆教教众称为“圣师”的妖人深夜闯进府衙,三日之间连取豫州、徐州、青州三府太守人头,又在第四日神出鬼没般现身京城,众目睽睽之下将还保留着生前惊惧之相的人头掷向了宣德门前的登闻鼓。

大响三声,天下哗然。

此等恶劣行径,亘古未闻,便如劈头盖脸的三个耳光,结结实实地将整日沉浸在太平盛世的幻梦中搞高级宅斗的皇帝抽醒了。

若说直到此时皇帝还没有暴怒到失去理智的话,在得知包裹着青州太守人头的红色布料竟不是血染就,而是太守庶妹的贴身肚兜时,皇帝脑海中那根摇摇欲坠的弦终于绷断了兄妹在县衙乱伦以至于被反贼捉奸在床、斩杀当场,如此耸人听闻的丑闻被这么血淋淋地摊开在天下人眼前,饶是最渊博的大儒也只能抖着嘴唇说出四个字“斯文扫地”。

皇帝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所谓“病愈”,不过是得了长公主授意的太医院加的一剂猛药强撑出的光鲜罢了,哪里禁得住这样的刺激?不出意料,皇帝尚未听完下面的奏报便呕出一口鲜血倒下了。

原本便各执一词的内阁诸臣更是乱作一团,好半天才有脑子转得快些的提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白莲教搞出这么大阵仗,总该有所求吧?

有所求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有弱点,掌握住了敌人的弱点,朝廷总归不会再这么被动了。

顺着这个方向一查,果然查出了结果只不过,这个结果当真是教所有人瞠目结舌白莲教竟声称此举是为了他们教中二十年前惨死在京城官员府中的圣女报仇!而这位无名无姓的“圣女”,竟然是户部侍郎白大人二十二年前的妾室!

正三品大元私纳邪|教之女为妾,乃至于在二十年后酿成这般震惊朝野的惨案,一时之间,震惊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各怀鬼胎的目光都盘桓在白府门前。

而白启元在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便闭门谢客,只象征性地往内阁递了封折辩这般作态,几乎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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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身在恪王府的白青崖,在听罢褚容璋的讲述后感受到的震悚之意分毫不比外人少。

他怔怔地坐着,眼眸中有水光闪烁,最后竟也没有落泪,而是吐出两个字:“难怪。”

难怪他母亲的死因这些年来在府里讳莫如深,难怪这些年父亲对他的态度不似亲儿倒像仇雠,难怪他一直觉得白启元不像个蠢人,为什么为宦近二十年,给朝中百官留下的印象只有“平庸”二字……恐怕是在他发现母亲的身份时,就看到了今日之祸。

白青崖只觉得如遭当头棒喝,灵台一片清明。昔日因为身在庐山之中故而看不清的那些事在此刻纷纷织成了一张大网,兜头朝他罩了过来。

恐怕母亲当年不仅仅是以未明之身嫁给了父亲这么简单,白莲教手中必然握着白启元足以致命的把柄,否则白启元一个出身寒门却在三十刚出头的年纪便进了户部做堂官的天之骄子,不会二十年来进退维谷,百般为难,只得选择活成一个庸人来避祸。

可惜……临到致仕的年岁了,还是没落得个善终。

“哈哈哈哈……”白青崖低低笑出了声,笑声中是掩不住的自嘲与悲凉“枉我前两日还觉得父亲不识眉眼高低,愚不可及,真正的蠢人,是我啊!”

话音刚落,便觉一阵凉意拂过眼角,是褚容璋冰冷的手指温柔地抚上白青崖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