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钱显然也想到了。他笑了一声才继续道:“前呼后拥的皇子独身遇刺,此事如何不同寻常,想必卫小侯爷也跟小公子言明过利害只是,小公子可还记得他是怎么说的?”

白青崖努力回想了片刻,迟疑道:“他说,是因为宁平公主的一件私事。”

沈三钱显然有些诧异:“唔,竟然没有撒谎。”他压低了声音,“只是,这‘私事’实是一件非比寻常的事。”

白青崖懒得听他卖关子,不耐烦地催促道:“厂公有话请直说。”

沈三钱从善如流:“想必小公子也听说了,这琼花宴遍请京中才俊,说是诗会,实则是为了给宁平公主选婿。可公主年方十五,正是好年华,又得陛下宠爱,日后有了喜欢的,想嫁谁不能,为何这般着急?”

白青崖想到方才席间公主难看的脸色,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测。

只听沈三钱继续道:“公主仓促选婿,是为了掩盖丑闻去岁冬至,公主女扮男装偷溜出宫,在‘红袖招’邂逅了一名琴师,与他私定终身。”

“什么?”白青崖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虽说本朝风气开放,寡妇再嫁,公主蓄养面首之事屡见不鲜,但宁平公主毕竟年岁尚小,且云英未嫁,私下里去烟花之地已足够出格,交往的还是个下九流的青楼乐师,这种事若是传出去,褚氏皇族的面子可真要丢尽了,的确是惊天的丑闻。

只是,“这和小侯爷与殿下有何关联?”

沈三钱的声音压得越发低,凑在白青崖耳边,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皇后知晓后震怒,软禁了公主,并请当时的大皇子,如今的恪王殿下处理此事。恪王殿下本想直接了结了那胆大包天的琴师,不料却意外查出了更离奇的东西那名琴师是白莲教安插在京中的细作。”

这下白青崖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白莲教,又是白莲教。

他本以为数年前的那场暴乱被镇压后,白莲教早已覆灭,却不知道他们卷土重来后更加可怕。原本只是蛊惑几个边境愚民,如今不但将手伸到了天子脚下,勾结朝廷重臣不说,竟还引诱了当朝公主。这、这可真是……

“当时宋家勾结白莲教之事刚露出马脚,还是恪王首告,陛下正命锦衣卫暗查其他与之沆瀣一气之徒,与殿下一母同胞的公主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种事来,若被陛下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呢?

“他会觉得不止是宋家,恪王也并不清白。甚至宋家勾结白莲教可能是被栽赃陷害,真正与此邪教有染的其实是恪王殿下本人,所谓首告,不过是排除异己的一种手段罢了。

“陛下如此多疑,本就忌惮恪王的贤名,才一直拖着不提封王之事。此事到了那一步,已经不是公主的名节被毁那么简单了,一个不小心,皇后这一支、乃至皇后的母家镇国公府都有可能受牵连。

“于是恪王破釜沉舟,与卫小侯爷联手演了一出戏,这才有了那一夜你撞见的场面。不仅在陛下面前做出了以身犯险的样子,让陛下出兵彻底清剿白莲教能师出有名,还将事后审理握在了自己人,也就是卫小侯爷手中,确保知道公主之事的人都能闭上嘴。”

因怕这些皇室密辛叫旁人听去,他们二人挨得很近,呼吸可闻。沈三钱深深望进白青崖的眼底,轻声说完了最后一句:“事关重大,若有行差踏错,全族危在旦夕。而恪王选择了卫小侯爷,他们之间究竟如何,小公子明白了吗?”

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大的事,白青崖脑袋里一团浆糊,人也有些呆呆的:“那……卫纵麟说,会想办法带我走……”

沈三钱施施然坐回了原位,他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动作自然地端起白青崖的茶杯品了一口,才道:“小公子细想,若恪王回京后执意不肯,卫小侯爷会弃勇毅侯府百年的荣光于不顾,与他翻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