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睡鸦。

“这么晚了过来,是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睡鸦不答话,白青崖微觉奇怪,半撑起身来,正想开口询问,没想到睡鸦竟猛地跪在他脚边,一个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脚踏上。

白青崖吓了一大跳,立刻坐起来扶他:“你这是干什么?!”在皇子府这些日子,白青崖早已摸清了这些人的地位,不似刚入府时那般只会以貌取人。睡鸦、檀霭这些人瞧着并无一官半职,其实极得褚容璋信任,是他的心腹,在府中颇有威望。他虽虚担了一声“大人”,现在却着实不敢受他一拜。

睡鸦不顾白青崖搀扶的手,执意磕了三个头才哑声道:“求大人救命。”

白青崖讶然:“求我?我能做什么?”

“这件事只有大人能做。”

白青崖被勾起了好奇心:“你先说来听听。”

“属下幼时贪玩,十岁那年曾在元宵灯会上被拍花子的拐走,是宋府一位好心的婢女冒险将属下带了回来,现下宋府罹难,她无辜受累,要被充入教坊司。属下不忍眼睁睁看着恩人遭此大祸,走投无路,只能来求大人。”

“啊……”白青崖听罢也颇为同情,“兹事体大,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罢,你不若去求一求殿下。”

睡鸦苦笑:“殿下一向秉公,最厌恶徇私枉法,我若求他,此事才是真的回天无力。”

白青崖一听立刻便要推拒,笑话,他挖空心思讨好褚容璋都还嫌不够呢,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去惹他不快?

“殿下既然厌恶徇私枉法,我效忠殿下,怎会拂逆他的心意?况且我人微言轻,这么大的事也实在无能为力,今日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不会告诉殿下的,你退下吧。”

睡鸦忙道:“此事于长史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却可免属下余生背弃恩义、寝不安眠之苦。若长史肯帮,从今以后属下愿听凭长史差遣!”

白青崖正要起身送客,听了这话立刻顿住了,他微微眯起眼:“你的意思是?”

“长史效忠殿下,却也不能时时猜到殿下的心意,长此以往,君臣之间难免生出嫌隙。若长史肯帮属下这个忙,属下愿鞠躬尽瘁为长史谋划。”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白青崖细细打量着睡鸦的脸,看到了无边的焦急与义无反顾,他权衡再三,反复琢磨了睡鸦的话,终于笑了:“你起来说话罢。”

第三十章、赐婚

白青崖把玩着一条碧玺手串,仔仔细细地听完了睡鸦的话。

救那个丫头有两样东西必不可少,一样是大把大把的银子,还有一样便是一处敢接纳她的容身之所,这两样恰好白青崖都能办到。

“我哪儿来的银子,哪儿来的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睡鸦提醒道:“殿下不是将府里的庄子都交给了长史吗?”

白青崖犹豫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贪污?”

“长史心忒实了。殿下手里的庄子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一年到头的收成加起来有十数万之多,殿下素来简朴,哪里用得上这许多银子?”睡鸦口中鬼话连篇,面上还显得十万分的恳切,“长史深受殿下信任,只要将账目做平,绝不会被人发觉。属下知道殿下有个庄子远在热河,到时拿银子打点了人,秘密将桐湘姑姑送往那里,只说是来投奔的远房亲戚,天高皇帝远,谁又敢盘问长史送来的人呢?”

在皇子府住了这么久,白青崖对于人间富贵究竟多美妙早已是深有体会,翻看睡鸦整理后上交的账目时,面对那流水似的花出去的银子也不是不心动。虽说褚容璋素日给他的已经是不少,可天底下谁会嫌钱多呢?

只是白青崖心中到底敬慕褚容璋,对于从他的内库里往外掏钱的事儿还是有些犹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