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借醉酒与褚容璋坦白心迹之后,白青崖便恢复了往日的作息,继续在静思斋跟着褚容璋习学。休沐回来后,褚容璋在教授举业所需的破题立论之余,偶尔也为他讲讲御下之道。

白青崖自是欣喜若狂,他自忖收到了褚容璋的暗示这是相信了他的陈情,要重用他的意思了。

褚容璋说,人力有穷尽,一个人再聪敏,也不能将全天下的本事都学会,可若能学会让那些有本事的人为你所用,那么世上便少有你办不成的事了。

这话白青崖深以为然,并且很好地付诸了实践睡鸦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先前的课白青崖是纯粹的不懂装懂,如今这些他倒是很能听进去一些,下学后回了缣风院,做功课时也没有从前那般无从下手之感了。

亏得如此,否则在得知睡鸦是褚容璋的亲信后,白青崖还真没有那个胆子再逼他代笔了。

在皇子府的日子愈发如鱼得水,其他人的不识趣自然就显得格外碍眼起来。其中最叫他烦不胜烦的当属沈三钱与卫纵麟。

那日在听雨阁上,虽然白青崖并未提及沈三钱,但在他酒醒后玄芝便来了一趟缣风院,手里捧着两个描得精致的匣子。

白青崖打开其中一看,是那枚被沈三钱扣下的玉佩殿下胸怀宽广,不仅再次将玉佩给了他,还附了张字条宽慰“五陵少年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是说知道白青崖年少爱游玩、爱结交,他不会怪罪的意思了。

提起的心刚放下了一些,却见另一只盒子里赫然是各式各样的绢花,织金的、累宝石嵌丝的、点翠的,皆栩栩如生、价值连城。细数绢花的数量,恰合上白青崖到皇子府上任的日子竟是当真一日一送,从不间断。

“殿下这是……”

玄芝笑道:“这些都是沈掌印的贺礼,原本早就送来了,但长史也知道,沈掌印的身份敏感,咱们殿下却是不宜公然与其相交,顾虑长史年青识浅,帮您保管了些时日。但现在既然知道长史是个心里有数的稳重人,自然就应当还给您了。”

白青崖将这话咂摸了半天,最终确定这也是褚容璋的信任之意,并不是什么委婉的敲打,于是从善如流地放了心。

可恨的是,原以为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既然从未回应过沈三钱抛来的媚眼,堂堂督公自觉被折了面子,会从此作罢,再不济也能安分些时日却不想他不但依旧日日都送,还在褚容璋眼皮子底下送。

而褚容璋那厢既然表明了信任之意,理所当然地不再扣留,于是这做工愈发精巧的名贵绢花便被直接送上了他的案头,回回下了学看见,都叫白青崖一阵心惊肉跳。

白青崖讨厌极了。

他明知沈三钱这阴毒贱人用心险恶,不仅垂涎于他,还意图离间。可他一不能去信表示拒绝大概没用,还有私相授受之嫌;二不能当面叱骂这更是羊入虎口,多日下来竟然无计可施。

而比沈三钱更难料理的还有一位卫纵麟。

沈三钱送的东西虽贵重,到底也只是些钱财,卫纵麟虽然不知在忙些什么,人不能至,却时不时遣人来送些教人起鸡皮疙瘩的口信、情意绵绵的锦书、不值钱却熨帖精巧的小东西,每每这时,褚容璋意味深长的眼神都让白青崖如坐针毡。

如此种种,白青崖乖得鹌鹑一般,又一个休沐日到了,本该回白府的,他都没敢提,只一门心思跟着褚容璋进学,回了缣风院抓耳挠腮地做褚容璋给他留的功课,由睡鸦盯着看那堆成山的账本儿,以至于宋家抄家这么大的事,过了三四日他才从缣风院负责采买的小厮口中得知。

宋家世代簪缨,发迹于淮阴,钟灵毓秀之地,自追随太祖开国后,族中出过三位帝师、数不清的阁臣。这一代宋家的族长宋其忠官拜首辅,辅佐过两代帝王,不料居功自傲,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