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幼容催促着宫人,将那一整壶酒都倒给她喝完了。
捏着最后那一杯酒时,她嘴里已经含了一大口鲜血,喉咙被毒药腐蚀的滋味并不好受。
最开始喝下去的那些酒,仿佛一大丛锋利无比的刀子,将脆弱的喉管割得血肉模糊。
鲜血淋漓着往上涌来,程幼容痛得牙齿直发颤,她强忍着剧痛将口中腥热的血液都咽了下去。
到最后,她已经被那些酒麻痹着忘记了喉咙里的痛,只觉得天旋地转间,自己再难紧闭牙关。
她咳嗽着,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随侍在她身旁的宫人懵了一瞬,然后就被吓得尖叫出声,高昂又尖锐的喊叫声刺破殿内那些各种各样的声音,显得突兀且悠长。
程幼容手指开始发抖,最后那杯酒她已经拿不住了,杯子倾斜,里面的酒水尽数洒在了自己的宫装上。
她抬手去捂住唇,那些猩红的血液便顺着她的指缝,一股接着一股溢出来,顷刻间就染红了她的手掌和胸前的衣襟。
繁复瑰丽的华服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浸透,仿佛一张名画上陡然落满了赤红色的朱砂,真是毁了好景。
程幼容微微闭上了眼睛,任由鲜血从口中涌出来,她脱力地倒在了桌子上,手臂带动着打翻了几只杯盏。
杯盏掉落在地毯上,发出几声钝钝的闷响。
这幅场景太过悚然,一时之间,围在她身边的那些宫人都瞪大了眼睛没了动作和声音,而殿内那些看过来的宾客们也都吓得脸色发白。
不知道是哪个小宦官大叫了一声:“来人,护驾!有人下毒,有刺客”
一瞬间,沉寂的大殿被猛地惊醒,随之终于有了响动。
宾客奔来跑去,各种声音沸反盈天。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薛枝,他从怔愣中醒过神来,身体上的动作抢先于自己脑子的指令。
他一撩衣袍下摆,就往程幼容那边跑了过去。
四周奔逃的人都恍若成了一些模糊不清的虚幻泡影,唯有那倒在桌子上的程幼容是有颜色的。
只是她身上的颜色却是满目的红,红得刺眼又让人心悸。
他伸手推开那些跟无头苍蝇乱跑的人,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局面有些不受控制,侍卫们带着刀戈冲了进来,皇帝身边的近卫们护送着喝得醉醺醺的皇帝快速撤离出了大殿。
皇后还尚有一息理智存在,她大吼着主持局面:“来人!去将十三公主带下去,请太医来,快”
而林贵妃则完全愣住了,她身边的年嬷嬷搀扶着她,一大群宫人围在她身边,裹挟着她往殿外走去。
崇华殿内闹哄哄的,薛有德赶紧出面稳住了局面,他一边挥手让侍卫们将宾客都疏散了,一边又让宫人将宫里头的主子们都送回了宫。
薛枝赶到了程幼容身边,他的眸底被程幼容身上的鲜血染红,一旁的宫人僵着身子没动静,他偏头呵斥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太医叫来!”
他的脑子里面都成了一团浆糊,自己都不甚冷静了,却还要撑着表情维持大局。
浓重的血腥气飘散在空中,让本就闷热的殿内生出几分令人作呕的窒息感。
薛枝深吸一口气,伸手将程幼容抱了起来。
她已然昏了过去,唇边却还在不断地溢出鲜血,顺着纤细白皙的脖颈蔓延着流进了衣领中。
薛枝杀过那么多人,可从未见过这么多血,原来,一个人身体中居然会有这么多血吗?
他腿脚虚软,有宫人想接过程幼容,却被他摇头给拒绝了。
薛枝抱着程幼容往殿外走去。
殿外大雪翻飞,檐下挂的宫灯被冷风吹的左右晃动着,内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