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变故也就罢了,可程幼容此人太不按常理行事了,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下不了手了。
他心软了,他居然会对流着一半林家血的人心软。
每每意识到这点时,薛枝心中就又悔又气,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缠上了他,却不料就算她失忆了,还是照旧如此,不放过他,更不放过她自己。
薛枝一脸阴翳晦暗的神色,他盯着被自己钳制在怀中的人,头脑中被两股情绪拉扯着,一会让他干脆利落地狠心杀死她作罢,反正他手上沾的血也不少,多她一个不多。
一会又嘲笑他如此软弱,真就应了她口中的那句懦夫,反正也杀不了她,又何必每次都凶神恶煞地装模作样。
纵使他万般否认,千般抵触,可他确实对她生出了异样的心思。
她就跟那一轮明月似的,远远瞧着月白明净,实则走近了却发现,这月亮居然带着斑驳霉点。
发霉的月亮,远观还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有靠近了,才明白,这轮明月是从里到外透着黑心。
薛枝最开始是想着,他倒要看看这位公主还能作些什么妖出来?
结果他发现,她不作妖,她折腾人。
折腾完自己后,就折腾他。
且她在旁人眼里除了有些高傲以外,性子就是一个矜贵且难伺候的公主罢了,万不会说她像个疯子。
独独在他面前,就有些不受控制的疯劲。
程幼容看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她开口问他:“还有,你们所关心的那位谢姑娘是谁啊?”
这话便将薛枝猛地惊醒了,他垂眸睨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说是阴沉了,而是黑的如那阴云密布的天幕似的,其间隐匿着些即将爆发出来的狂风骤雨。
程幼容却还在出言拱火,“薛枝,不会也是你的心上人吧?这般藏着掖着,害怕我去暗害她?啧啧啧,真是想不到,我们的薛掌印还会这般保护着一个女子呢......”
言语间的酸气,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下一瞬,薛枝就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撞在了冰冷坚硬的墙面上,突然的一个动作让程幼容被撞得眼冒金星,脑后的痛感传给了她的五官,使她的眼角溢出些泪水来。
她皱着眉头,嘴唇难以控制地轻颤着,是被痛的。
“程幼容,你真的该死,你也真的很聪明,知道哪句话能触及到我的底线,也能一句话就轻易挑起我的怒火,可你真的脑子有病,没有哪个女子是像你这样的!疯子!程幼容,你迟早会被我弄死的......”他喃喃道,语气间不知为何,居然有两分怅惘。
除夕年宴正式开始了,殿内传出一阵阵喜庆又欢乐的热闹声响,有悦耳动听的乐声,还有高低起伏的祝祷声,以及众人祝贺帝后的声音。
薛枝松开了手指,他终究是没能在这里掐死她。
程幼容攥着自己宫装的衣襟咳嗽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一脖子,寒风过,冷的她脖子里仿佛被塞进了几块冰。
她又低声笑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她艰难地抬起头,对薛枝道:“承认吧,薛枝,你喜欢我。”
她又问他:“喜欢上一个被你痛骂疯子的人是什么感受呢?我有点好奇,但更多是兴奋,薛枝,我等着你来杀死我,看你什么时候能下得了手呢。”
程幼容笑得恣意且开怀,眼底眉稍都带着笑。
她扶着墙,脚步踉跄地往殿内走去,此时年宴已开,她只能勾着腰从偏殿的门进去,才不叫人注意到她。
薛枝站在原地,半天都没能挪动自己的脚步,他亦跟着冷笑出声:“喜欢?呵,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他转身,脚步匆匆间带起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