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宴抱着他,一手护着他的头,一手努力捂着他的耳朵,“养狸奴太麻烦了,以后还是养蛇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柳折枝甚至来不及反应,一片温热落在脸上,鲜红的血滴滴滑落,几乎蒙了他的眼。
捂着他耳朵的手落在身侧,护着他的人没了动静,只剩下两人身下仿佛流不尽的血。
山坡很高,他们落到了底,可这满山坡的石头几乎没怎么伤到柳折枝,因为有人替他挡了,连此刻他眼前的那块石头都是墨宴替他撞了上去,伤及肺腑,吐了他一身的血。
不光是身下,墨宴的怀里也都是血,天太黑了,柳折枝伸手摸上去才知道,墨宴腹部被刺了一剑,一直没告诉他,那一身玄衣早就被血染透了。
山坡下太安静了,追兵不会不要命的跟着一起滚下来,万籁俱寂,柳折枝突然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很想听点粗俗的话。
最好是有人能骂骂咧咧,张嘴就骂娘。
胸口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喘不过气了,柳折枝觉得可能是滚下来的时候压的,掰开死死护着自己的那只手,有条不紊的撕下衣角去帮墨宴包扎伤口。
腹部的伤口可真大啊,血好像流不尽一样,柳折枝干脆脱了外袍去包,手法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嘴上却不自觉的说着话。
“流这么多血还能活么?”
“你若是死了,我不知该如何联系十二。”
“尸骨要送回北齐么?”
“我不想送你回北齐安葬,你死了我该把你扔在这里,然后去找长姐……”
他说了很多很多,没有一句是为墨宴难过,甚至连感激的话都没有,只想着该去找长姐,可那伤口简单包扎完,他又胡乱擦了脸上的血迹,却还觉得脸上有些湿。
不像血,墨宴弄在他脸上的血早就凉了,此时往下滑落的东西却有一瞬间的温热。
柳折枝用指尖碰了碰,循着滚落的痕迹往上,摸到了自己的眼睛,温热的液体还在从眼角往下流。
短暂的怔愣过后,柳折枝平静的放下手,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身侧已经没有意识的男人听,语气冷淡,“是血。”
他已经从冷宫出来了,接下来的路他可以一个人走,找到长姐,混进军营,和长姐一起上战场,如果带着个要死了的人太容易被抓到,那些人很快又会追来。
生死关头,没有人会像墨宴这么傻,一心护着别人,他只会权衡利弊,他该一个人逃命去了。
柳折枝面无表情的想着,手脚却不听使唤,费力的把地上的男人拉起来,背在背上踉跄着往前走。
他已经能听到马蹄声了,追兵要到了,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是没有扔下墨宴,反而把人藏进了一处狭小的山洞,封好洞口自己提着剑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发现他的动静,再没人去仔细搜寻了,更不会找到那个山洞,只追着他。
这一夜柳折枝甚至不知是怎么过的,只无止境的挥舞着手里的剑,太多血了,分不清是他的还是那些追兵的,又或者是墨宴落在他身上的。
没人再护着他,背上被砍了两剑,不致命,但有些疼,不知墨宴当时是不是也这么疼,那时候墨宴护着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情爱难道比性命还重要么?
如果墨宴扔下他,或者不那么拼命护着他,会有很多机会活命的,不至于现在被他塞在山洞里失血昏迷。
没伤到胸口,可胸口还是疼,某一瞬间想到墨宴白天笑着朝他挟恩图报,笑得那么好看,胸口就会更疼。
天快亮的时候柳折枝终于杀完了最后一个人,他知道很快还会有人追来,应该一直往南跑,去南召边境找长姐,可他却拖着一地血痕,循着记忆往回走,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