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临的是父兄严格的经济控制,每月的支出都要打表发回,异国他乡,房租和学费,每一项都能要他的命。

尽管他没有坐以待毙,但营收初期总是有点紧张,打车的钱也不便宜。

现在想想,当时的确活得很惨。

温和宜带他去酒会,他不爱讲话,也不会喝酒,像长在花丛中格格不入的蘑菇。温和宜提杯敬他,后来他才知道酒有多烈,温和宜笑着,含着透明的酒液,想要同他接吻。

他避开这个吻,温和宜也不恼,笑吟吟坐在他身边,说要给他惩罚。

商唳鹤总冷着脸,立体的五官在白种人中依然不落下风,这太引人注意,温和宜私底下喊白男西餐,喊他是御膳,多珍贵的相貌,一百年也未必遇的上一个,所以愿意付出全部耐心,只要能尝一口就好。

罚酒对酒量很浅的人来说,无疑是难捱的。温和宜一边逼他,透明的杯壁压上他浅红色的唇,却又轻飘飘地提回来,将自己的嘴巴,按在方才的位置上,瞳孔里倒映酒面的光,他眨眨眼,有些轻佻,做完轻浮的动作,却又颇为豪迈地一饮而尽。

杯子和桌面碰撞出的清脆响声,被淹没在莫名其妙的欢呼中。

温和宜盈盈望去,只望见一片冰雪。

黑发在一众金色、棕色、栗色中扎眼得很,黑眸中毫无触动,甚至有些迷惑。

温和宜笑得更加灿烂,纵容他做一只不起眼的蘑菇,而自己做遮蔽他的伞,挡住了所有想要跟商唳鹤搭讪的人。

直到酒会结束,商唳鹤躺在有点硬的板床上,仍然没看懂温和宜那些动作的含义。

总而言之,算是示好。

自那以后,温和宜便常来找他。他几乎所有空余时间都被温和宜占去,年轻的躯体漫步在包容的城市中,夏天的风似乎也格外宽容,同时吹拂每一个人,从不因他背着“私生子”和“野种”的名头吝啬驻足。

温和宜从不问他出身,更不问他私事,这份缘分迟来三年,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他身边。

他也已习惯偶尔翻开手机,看看温和宜发来的信息。温和宜脑袋里装的话,好像无底洞一样说不完,跟他讲莫奈的画,又讲泰奥菲尔的诗。温和宜问他天马行空的问题,他偶尔答不上来,所幸也并非必须有个答案。

温和宜只是想哄他,想让他笑。